他認為即便真去徵求女兒的意見,結果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他確信,女兒一定會欣然接受與韓成解除婚約。
說不定還會高興得落淚。
這可是他的親生女兒,還能不瞭解她的心意?
難道不知道“知女莫若父”這句話嗎?
在這方面,朱元璋還是相當自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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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姐姐!我來啦!”
坤寧宮裡,朱元璋一現身,便扯開嗓門大聲喊道。
一邊喊,一邊邁著急促的步伐走向皇后居住的內室。
急不可耐地想要見到皇后。
哪怕是一秒的耽擱,他也無法忍受。
話音未落,他已經抵達皇后寢宮。
伺候皇后的宮女連忙跪下行禮。
朱元璋擺擺手示意不用拘禮。
那宮女起身之後,十分機靈地退了出去。
給皇帝和皇后留下獨處的空間。
此時的皇后身體狀況已經好轉許多。
她正坐在那裡為朱元璋縫製鞋子。
聽到朱元璋的聲音,馬皇后總是忍不住展顏微笑,那神情很是舒暢。
“你都這麼大了,當了這麼多年皇帝,怎麼還像小時候一樣毛毛躁躁的?”
朱元璋笑著從馬皇后手裡接過她正在縫製的鞋子,說道:“即便做了多年皇帝,在你面前,我還是當年的那個朱重八。誰規定做了皇帝就要一直端著架子?我就偏不!若是在你面前也裝腔作勢,這皇帝豈不是太累了嗎?不做也罷!”
“這幾日別再做鞋了,等身子養好了再說。你給我做的鞋已經夠多,穿上幾年都不用換。”
馬皇后道:“幾年哪裡夠?至少得做幾十年才行。”
朱元璋道:“那你也要再活幾十年,每年給我做一雙新鞋!這是我的要求!”
馬皇后看著他問:“你要求誰?”
朱元璋忙改口道:“妹子,我是說請求,這是我的請求。”
這位威嚴而果斷的洪武大帝,此刻竟像個天真的孩童。
這樣的日常對話讓他們彼此都感到輕鬆愉快,彷彿經歷了生死般親切。
病癒後的馬皇后和朱元璋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重八,你今天去見了韓成公子,情況如何?”
夫妻打趣一番後,馬皇后問起正事。
朱元璋笑道:“一切都好,就是你的病有些麻煩,不過已被韓成解決了,別的沒什麼大事。”
說著,朱元璋滿面喜色。
“真有此事?”
馬皇后再次追問。
朱元璋點點頭,依舊帶著笑意道:“當然,這事我怎會騙你?”
馬皇后凝視著他,突然嘆了口氣,“具體怎麼回事,你就告訴我吧,別再瞞著我了。你越是隱瞞,我越不安。”
朱元璋急切地說:“妹子,你怎麼這樣想?明明什麼事都沒有,你還想讓我編些什麼?”
皇后輕輕握住皇帝的手,柔聲說道:“咱們相依這麼多年,難道我還不懂你的心思?你可以騙天下人,騙那些大臣,但在我面前,可藏不住半點虛偽。”
“姐姐……”皇帝被皇后一眼看穿,頓時無處遁形。
其實他內心掙扎良久,今日從韓成處所得的訊息,實在不願告知皇后。她身體本就虛弱,若是知曉此事,恐會舊疾復發。他只願與標兒二人共同承擔,不欲其他家人擔驚受怕,更不願姐姐為這些事煩憂。
然而,他又害怕若不去見她,她會胡思亂想,越加焦慮。權衡再三,他決定先以一番善意的假話敷衍過去,待日後尋機再做打算。
誰料,話未出口便被識破。
皇帝心中百感交集,大明覆滅,那個孩子……種種思緒湧上心頭,千言萬語竟不知從何說起。
皇后見狀,本已沉重的心愈發悲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她讓皇帝去探望家中親人命運,本是出於關懷,沒想到歸來後,他竟是這般模樣。
難道家裡真的出了大事?
在皇帝心裡,最牽掛的便是自己,其次是標兒、有容以及雄英。可三個月前,雄英染病離世,年僅八歲,聰慧懂事的孩子就這麼去了。
至於自己,雖患有肺癆,但服用了韓成研製的神藥,病情已大有改善。而從皇帝方才言語中得知,自己的壽命當無大礙。
可惜,最疼愛的孫子已然不在,此生再難慰藉。
只剩下標兒與有容二人。
有容自不必說,三年前便已遭遇了巨大的不幸。
至今仍無法起身,
那場疾病讓她從一個活潑的孩子變得消沉,整日躲藏在壽寧宮內不願見人。
這樣的不幸已經夠慘烈了。
往後,有容的生活恐怕不會再比現在更艱難。
如此算來,就只剩下一個了。
這個唯一的希望,便是他們的長子標兒!
想到此處,馬皇后痛徹心扉。
整個人陷入慌亂,情緒沉重至極。
常言道,長子長孫,是老太太的心頭肉。
朱標與朱雄英這對長子長孫,在馬皇后心中的地位舉足輕重。
特別是長孫朱雄英,三個月前因病離世,對馬皇后和朱元璋的打擊巨大。
這讓馬皇后對長子朱標更加關懷備至。
此時,從朱元璋的隻言片語和態度中察覺到,標兒可能遭遇了不幸,馬皇后頓時方寸大亂。
一顆心彷彿被緊緊攥住一般。
“重八,你告訴我,是不是……是不是標兒出事了?標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