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要是贅婿身份的男子,在大陳朝都是地位低下的存在,為朝廷服役戍邊物件之一。士兵傷亡冊上,少不了有著贅婿身份的人,可榮譽獎勵,一次都沒有。溫老爹竟然又揹著她攛掇趙恆改妻姓!
本來半哄半騙的讓趙恆成了上門女婿,她已經心有愧疚。再想到將來她懷孕以後去父留子,留趙恆一個改過妻姓的男人面對風言風語,她更是臊得抬不起頭來。
“我現在就去讓父親打消這個念頭!”
溫婉轉身便要去找溫老爹,卻被趙恆攔下。
趙恆的個頭很高,至少一米八出頭,他站在廊下的時候,發冠快捱到暖簾。
今夜月色很好,銀輝落在他肩頭,落在他銀質的半扇面具,溫婉只看見男人深邃幽黑的雙眸。
他聲音低低的問她:“無論何時何地,娘子都相信我不會傷害你或覬覦溫家的財產嗎?”
溫婉微微愣神。
這相不相信的,有什麼關係。
她從沒有打算留他很久。
趙恆是什麼樣的人,她用不著花時間去關心。
她心底遲疑了片刻,隨後眸色閃動,越發真誠,“夫君是什麼樣的人,我心如明鏡。我相信夫君絕不會做出有損溫家利益的事情。”
趙恆呼吸亂了幾息,隨後饜足的笑,“娘子信我,便夠了。”
溫婉難掩震驚,“你當真考慮換成溫姓?”
對於大陳朝的人來說,男子入贅已是奇恥大辱。更何況是冠了妻姓的贅婿?其地位等同家奴,趙恆這是要將全副身家都交到她手裡來嗎?就這麼輕而易舉交出自己軟肋的行為,溫婉屬實不能理解。
“歷史上多少名人一生波瀾壯闊,落到史書上不過寥寥幾筆。我不求功垂青史,也不求死後香火供奉,又何必在乎身外之物?”
“財富乃身外之物,姓氏…也是?”
“一樣。財富、名聲、地位都是加諸凡身的枷鎖。”
“可你我皆為凡人,若無枷鎖,豈非無牽無掛,猶如天地間的一抹幽魂?”
“幽魂?我不信佛。我相信…人死如燈滅。死亡就是消亡。沒有六道輪迴,沒有極樂世界,沒有因果輪迴。所謂香火供奉,無非是活人的自我慰藉,或是欺騙震懾其他活人,叫凡人們都守著世間規矩,行事有所忌諱。”
溫婉嘴巴微微張大。
她沒有想到,在異時空的封建王朝中,她還能遇見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趙恆竟然看透了世間一切規則無非是為統治階級服務這一理念。
他…以前真是走鏢的嗎?“再者。”那男子眉宇間難掩傲氣,“既然趙家不曾善待於我,那我舍了這肉身和姓氏,去做別人家的兒子,豈不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報復?”
好。
很好。
趙恆不僅是個唯物主義戰士,還兼有孔聖人的“十世之仇,猶可報也”的爽辣。
趙恆有美德。
不記仇。有仇當場就報。
兼具美德與武德。
可問題是…趙恆的身份都是她胡謅出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