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初步行到了地方,遠遠就瞧見張蘭熙站在街邊,兩條烏黑油亮的麻花辮搭在肩頭,一身樸素的深藍色碎花上衣配黑色長褲,精神氣十足。
兩人隔空對上眼,張蘭熙朝她迎了幾步,親暱地挽住她的胳膊,提議道:“去我們經常去的那家?”
為了省錢,江梨初平時都是自己做,很少在外面吃,就算吃,也是吃便宜大份的地攤炒飯。
“不,找家好點的國營飯店吧。”江梨初打算轉換一下心情,勾勾唇,笑容甜美:“我請客。”
張蘭熙聽到前面那句,剛要打趣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聽到後面那句,直接瞪大眼睛,脫口而出:“初初,地球要爆炸了嗎?”
她的反應太誇張,江梨初不知道該怎麼說,本想搪塞過去,可張蘭熙卻一個勁兒地追問她到底是什麼原因。
無奈,江梨初只好說:“沒什麼,就是單純想請你吃飯了還不行?”
去國營飯店吃飯,是她婚前再平常不過的事,誰能想到竟成了婚後的奢侈。
兩人邊走邊說,選了個角落的雅座坐下。
張蘭熙只當她是在開玩笑,翻著選單,揶揄道:“既然是專門請我吃的,那我可得點些平時捨不得吃的。”
她嘴上這麼說,真正點的兩個菜都是最便宜的,還是江梨初做主加了個貴點的肉菜。
張蘭熙放下選單,看到江梨初頭上貼的紗布,沒忍住惱怒道:“宋旭升也太過分了,你都傷成這樣了,他還要把那個女人和她兒子留下來?”
好友等了丈夫那麼多年,眼見守得雲開見月明,卻被一隻突然冒出來的攔路虎攪和了好事,試問誰能忍得了?
她是真替好友鳴不平。
江梨初支著臉,難掩譏誚地勾了勾唇角:“宋旭升心疼她們母子倆不容易,非要做好人好事,我又能說什麼?”
聽出她話裡的譏諷,張蘭熙大概也猜到了他們為了這事估計沒少吵架,夫妻之間的事,她也不好插手,不過作為好姐妹,她還是好心支了個招。
“你家老宋不是升職了嗎?你讓他花錢在外面租個房子給他們住得了,花錢能解決的事,就不要委屈自己,畢竟請神容易送神難,趁現在早點把人送出去,免得以後麻煩。”
江梨初摩挲著茶杯杯身,喉頭微微發澀:“要是有那麼容易,就好了。”
這個方法她不是沒提過,可是宋旭升怎麼說的?
他說:“家裡有空房間,為什麼要花冤枉錢,寶玲他們又不住太久,過段時間再說。”
可顧寶玲就跟吸血的螞蝗似的,一旦攀附上宋旭升,就再也甩不掉了。
小青梅一哭,宋旭升就心軟,他口中的過段時間,逐漸演變成了無期。
張蘭熙觸及她的眼神,以為她要為了宋旭升妥協,勸她要硬氣:“嘖,初初,你那麼聰明,養虎為患的道理,我不信你不懂。”
江梨初眼神黯淡一瞬,她豈止不懂,甚至還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那些年裡,宋旭升事事以那母子倆為先,把全部的委屈都留給了她。
她上輩子愛得深沉,傻到把所有的苦打碎了往肚子裡咽,這輩子她不愛他了,隨便他怎麼折騰,隨便他怎麼呵護白月光,都與她無關。
無愛一身輕,江梨初無所謂地聳聳肩:“管他呢。”
“你啊。”張蘭熙只當她是嘴硬,戳了戳她隨意搭在桌面的胳膊,嘆氣道:“就是太善良。”
江梨初知道她是想說人善被人欺,殊不知她已經不在乎了。
一個月後,有關宋旭升的一切都將與她無關。
飯菜上齊後,江梨初想到自己的打算,糾結地咬了咬唇,在心裡過了一遍說辭,才試探性開口:“對了蘭熙,我記得你說過你哥哥不久前開了間律所?現在怎麼樣了?”
她想諮詢一下離婚的相關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