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春江媳婦昏昏沉沉,還是聽出公婆不想救孩子,求道,“婆婆,救救孩子吧。”
又提高聲音喊道,“當家的,救救閨女。”
趙春江不耐煩道,“你個老孃們懂啥,聽爹孃的。”
趙春江娘也不高興,罵道,“我們又沒溺死她,哭喪個啥?活得下來便活,活不下來沒錢治。”
等王嬸把產婦收拾好,再把胞衣埋了,乳兒已經斷了氣。
趙春江娘說道,“妹子,你把死兒抱去青葦蕩埋了吧。”
王嬸看看赤身祼體滿是血汙的死兒,若及時救治也不會死。
可憐生在了這一家。
她沉臉說道,“要埋,總得用布包一下吧?”
趙春江娘四下望望,把大盆邊上的一塊破布拿起來交給王嬸。
布是剛才用過的,沾滿屎尿和血汙。
王嬸用布把孩子包了,“你們也是孩子的爺奶爹孃,怎麼忍心。”
又伸出一隻手說道,“我忙乎了兩天一夜,一貫錢。芍藥是新手,腰扶的很不錯,二十文大錢。”
她知道芍藥肯定拿不到錢,但話要這麼說。
趙春江孃的臉皺成一個包子,“接了個死兒,還要那麼多錢。少點?”
王嬸懟道,“兩個月前我家姑娘就說孩子胎心音異常,有可能臍帶繞頸,是你們不信邪。一貫錢,一文不能少。”
趙春江娘口氣軟了下來,“家裡窮,先給六百文,剩下四百文慢慢還。若是馮醫婆在,知道我們窮,六百文都不會要。”
王嬸冷哼道,“我大姐就是心太善了,被那些子不要臉的人吃幹抹淨。我沒有我大姐的好性兒,一個子兒不能少。
“哼,都是一個村的,我還不知道你家啥光景?家裡幾個壯勞力,不說忒有錢,閒錢還是有。”
窗外的趙老頭嚷嚷道,“你個老孃們囉嗦個啥,給她八百文,再用一口袋米糠和一口袋紅薯頂二百文。芍藥是來學手藝的,錢兒沒有,給她兩個蛋。”
王嬸看到米糠和紅薯,口袋不大,頂多值個一百五十文。她已經累壞了,不想再爭執,抱著死兒向家裡走去。
芍藥拎著米糠和紅薯。
路上,王嬸說著芍藥,“說了你多少遍都不改,也就鄉下的粗糙婦人受得住。記著,腿和胳膊要穩,手要輕,不能一使勁全身都使勁……”
芍藥很無奈,“我天天抱著門柱練,可手還是不聽使喚。”
到了家門口附近,王嬸停下腳步,“回家跟姑娘說,拿著香和火摺子,去青葦蕩埋死兒。”
馮初晨帶著大頭走出來。
她聽了那家人的做法很生氣,“王嬸該少說點錢,也能救條命。”
王嬸搖頭道,“那種人姑娘見少了,哪怕你不要錢,他們也會覺得你多事。除非像半夏那樣,你直接抱回家來養。等你養大了,他們再要回去賣錢。
“在他們眼裡,一個病兒的命還沒有一頭病豬的命值錢。病豬治好了能賣錢,病兒不一定長得大,怕花了錢又沒留住人,雞飛蛋打……”
馮初晨無語。誰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她看看汙糟糟的包布,又掀開包布看了一眼死兒,皺巴的小臉沒有一點生氣,小身子已經硬了,滿是血汙。
這孩子有兩次活命的機會,可她的家人都沒給。
馮初晨回家找了一張小席子出來把死兒裹上。
埋好死兒,唸了往生經,馮初晨又走去梅樹前站定。
落日餘暈下,枯枝在寒風中抖動著,依舊直立挺拔,毫無畏懼。只有這樣的花才能在這片土地上茁壯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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