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家晚上吃韭菜雞蛋餃子,以示慶賀。
飯沒吃完,院門又響起來。
趙員外親自帶著媳婦來了。
王嬸沒讓他們進門,“我家姑娘和少爺累了一天,已經歇下了。”
趙員外抖了抖嘴唇,強擠出一絲笑說道,“哦,今兒忙了一天,的確累著了。請他們好好歇息,改天我們再來。”
姿態放得很低很低。
王嬸冷笑一聲把門重重關上。
次日早上,馮初晨姐弟幾人帶著大頭去九坡嶺給馮醫婆燒紙。
春天的九嶺坡綠意盎然,鳥鳴聲聲,不知名的野花星星點點。
半夏望望四周說道,“我怎麼覺得這裡的青草野花比往年茂盛呢,更加……”她想了想措辭,又道,“更有生機了,像塊寶地。”
她一直記著村人說這裡土地貧瘠,風水不好。
王嬸也有這種感覺,“真的呢。誒,你們看看那裡,之前沒有,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有水流下來了。”
不久處的一道褐色山崖,正中間一掛細流由上而下,在春陽照耀下泛著金光。
之前的確不曾有過。
馮初晨四周望望,感慨說道,“這裡背山面水,群山環抱,本是風水寶地。只是之前缺少生機,生生破壞了風水運。
“大姑有大善,她來了這裡,就給這裡帶來了生機,這裡也就充滿了生命力,變成風水寶地。”
馮不疾重重點著頭,有想哭的衝動。
大姑就是這麼好。
來到墳前,又看到一些殘留的香燭紙屑,應該是昨天來人燒的。
王嬸嘆道,“故去這麼久還有外人來祭奠,也只有大姐了。”
幾人祭拜完,下山後又去馮家祖墳給太祖父和馮求恩夫婦磕頭繞紙。
馮不疾跪著小聲絮叨著,“爹,娘,你們不在,大姑對我極好極好。大姑走了,姐姐也對我極好極好。你們放心,姐姐說會把我的病治好,讓我活到七十歲。
“那時,爹孃不止有孫子重孫子,還會有重重孫子,咱們馮家會一代一代傳下去。我還要考秀才舉人,把太祖父未了的心願了了……”
大姑說,這是爹爹的期待,大姑以為不可能實現,他也以為不可能實現。
可姐姐說一定能實現。
他信姐姐的話。
他覺得,不僅姐姐醫術高超,還有爹爹孃親和大姑在天上保佑他……
回村的路上,馮不疾緊緊拉著姐姐的手,生怕姐姐會離開。
除了姐姐,他的至親都長眠在山上。
馮初晨明白他的心思,捏捏他的小手輕聲道,“這世上,我們相依為命。你也要放寬心思,快樂生活,讓大姑和爹孃放心。”
馮不疾抬頭望著姐姐,“嗯,我要活到七十歲。”
馮初晨燦然一笑,“我們一起努力。”
芍藥指著一個人影說道,“那人是趙唯吧?”
遠處站著一個人,的確是趙唯。他穿著淡藍色長袍,帶著幞頭,腰繫棕色寬頻,手裡拿著一把大摺扇。
走近些了,才看清趙唯正含情脈脈看著他們。
真是土氣中透著斯文,土得清新脫俗。
趙唯沒好意思招呼馮初晨,招呼馮不疾道,“不疾兄弟,去祭拜大姑了?呵呵,明天我也去祭拜。”
馮不疾“哼”了一聲,硬著脖子一甩頭,不搭理他。
趙唯壓下怒意,衝馮初晨笑得更加深情,又大聲唱頌起來,“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
馮初晨輕蔑地笑了幾聲,對半夏和芍藥說道,“有些土雞以為插上羽毛就能變孔雀,沒的讓人噁心。”
半夏和芍藥咯咯笑起來,清脆的笑聲異常響亮。
趙唯只聽清了“土雞”和“孔雀”,又見兩個丫頭笑得如此放肆和輕慢,知道肯定不是好話。
這不是他開始設想的那樣啊。
不應該是自己一亮相,說兩句情詩,馮初晨就投來愛慕深情的目光嗎?說不定還能念幾句“報之以瓊瑤”之類的詩……
趙唯氣憤不已,自己可是遠近聞名的童生,自降身段來討好,卻被幾個鄉下丫頭嘲笑了。
他想罵回去又不敢,眼睜睜看著那幾個背影越走越遠。
昨天父親都氣哭了,還打了他。
他討了胡大人和李大人的嫌,以後的科舉之路艱難了。不說遠的,今年八月他要參加院試,首先要得到縣令大人的推薦和評估。
只一個言行有虧,斯文掃地,就能阻止他入場。
若自己娶了馮初晨,由她幫著說說情,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趙唯現在才知道對於馮初晨他已經高攀不起,氣得甩了自己一個嘴巴。
他昨天一定是得了什麼病,正好那時候發作,突然站立不穩。
找大夫看病,大夫說腿窩處有一點點紅,沒看出有什麼病,還建議他去京城大醫館找好大夫看看。
趙唯悲憤地流下淚來,“天要亡我趙唯也……”
馮初晨幾人來到村邊,看到二十幾個馮氏族人的後輩在牌坊前磕頭。
嘴裡說著:
“拜見堂姑母,你給我們馮家人長臉了。”
“拜見堂姑祖母,你給我們馮家光宗耀祖了。”
“堂姑母放心,一筆寫不出兩個馮,我們會照顧晨妹妹和不疾弟弟。”
……
這是長輩讓他們過來磕頭的,想讓馮初晨姐弟看到,以緩和他們之間的關係。
馮初晨姐弟裝作沒看見,越過這些人進了院子,再把門關上。
想用這個法子讓他們心軟?沒門兒,窗戶都沒有。
幾天後,姚大伯及大表哥來了馮家。
他們帶來兩百個馮初晨需要的小瓷瓶。
瓶子很有光澤度,淺藍色,上面描著兩片荷葉一支荷花。
姚大伯笑道,“謝謝初晨給我們出的好主意,加了晶土的瓷器的確要結實一些,也亮了不少。
“我們燒出了一些大茶葉罐,再在蓋子內粘上布,扣上蓋子好看緊實。等多燒一些拿去賣,茶鋪茶樓肯定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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