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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海市,西區,以馬內利修道院。
因汲魂之主成了支配整部歷史敘事的無上者,嚴重挑釁了“諸神”的權威。
而又以引力粒子加速裝置被研發出的時間節點,節點前節點後的宗教,又分為啟示錄類宗教,和後啟示錄類宗教。
最初,神學是關於諸神的一種描述,就其本身而論,它可能包含一個神譜,即關於一個系統中諸神之間的宗譜關係的一種陳述,以及諸神之間的權力鬥爭的一種陳述。
關於神的陳述重點不在於給予人關於神的事實資訊,而是為政治生態服務,從智性上繼承了來自古代哲學的大量輸入,存在一套維護社會執行或從中牟利的宗教真理,這套真理被稱為“啟示神學”。
儘管在2030年,生產力提高,苦難劇減,信徒減少,但因為始終沒有一套能完全解釋宇宙的框架,而導致舊有宗教也無法被徹底駁倒。
這就是啟示錄類宗教。
而後啟示錄類宗教,則是引力粒子加速裝置被髮明之後的新興宗教。
完全放棄了過去宗教中所存在的那些幻想、教育虛構和意識形態之要素,放棄世界必須服從於一個要麼高高在上、要麼尚未來臨的更加偉大和美好的世界此類的信念。
教義必須試圖將信仰建構在真實物理存在上,能與汲魂之主抗衡的,必須是一個激進的體系。
時之理聖徒會,已經是後啟示錄類宗教團體中非常保守的存在。
以馬內利修道院,位於濱海市區邊緣地帶的古早哥特式建築,但仍在市區範圍中。
飛肋穿插在建築屋頂,光線被漆黑尖塔吞噬,庭院沉入陰影,彩繪玻璃的玫瑰花紋將陽光肢解出陰森的暗紅。
禮拜儀式進行的中殿,聖像已經辨不清面容,蟲蛀的聖衣下露出木質紋理,彷彿皮肉正在剝落。
那是一個左腿截肢坐在輪椅上約莫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穿著頗為板正的深褐色西裝,剃著利落的短髮,脖子上有一圈蜈蚣狀的疤痕,他手裡捧著一本詩集。
“靠近一點,讓我看得更清楚一些。”
安迪對門口的年輕人招了招手。
相比于軍團和魂主,教廷的通訊衛星數量更少,不佔優勢,因此需要極其強大的人充當鉚釘,儘量將伺服器算力傾斜給重要人員,其餘信徒根據職能,大部分並不需要伺服器支援。
在干擾環境下進入心流,跑者亢奮,zone狀態,集中注意力,便能提高魂火強度。
類似於高難度冥想,在因果律和物理規則失效的情況下,更像是“自由意志”與“宇宙本源意識”頻率同步。
安迪是苦行修道會的一名超脫者,苦行修道會也是舊神教廷合約集團宗教之一。
成為超脫者並不輕鬆。
鑑於人只能死一次,唯有在最痛苦的死亡中,才能極盡昇華,超脫永恆輪迴。
苦行修道會教義核心綱領約莫十萬字,服用抗休克的強效藥後,要在長達兩天一夜的苦刑中保持zone狀態,不能被物理疼痛反饋分散注意力,科學性的系統性的進行人體解離,將所有神經系統反射激發到最大閾值。
一截指頭要先用尖針刺入指甲之後翻開再剝去指頭外皮結締組織之後刀片旋轉真皮層再砂紙打磨指骨等相關作業,直到完全利用後,再用剪刀剪掉這截指頭,徹底分離。
以此類推到全身部位,在整個過程裡集中注意力完整默唸出教義總綱,將死之際,就能極盡昇華。
苦行修道會就將對完成試煉的人進行飛昇受肉儀式,使其超脫,在將死之際,花費極其恐怖的資源,用加速裝置將這副腦袋連著脊柱的殘軀傳送回過去嫁接到提前準備好的容器身上,完成飛昇。
只是複製貼上記憶的話,是無法擁有魂火強度和特性的,魂火是與記憶剝離開的獨立之物,並不是屬於本人的力量,只是本人才能進行“租賃”,某種不可被複制的核心自我。
如果說軍團和魂主的策略是潛伏入社會各個角落,無處不在。
舊神教廷的策略卻有所不同,是把資源傾斜向少數人,作為傳教者、教長,不斷傳教吸納信徒,而與兩者作鬥爭。
安迪是以馬內利修道院的院長,但這只是偽裝所需要的身份,他是苦行修道會在2030年的教長之一,一名進行過飛昇受肉儀式的超脫者。
“你們到底是誰……”
蕭龍正在經歷人生中最詭異的幾天,他感覺自己瘋了,就跟網路上的腦控組織糾纏一樣,被頻繁跟蹤監視,直到假期的最後一天,被一群人強行綁架送到了這個地方。
“我會告訴你的,孩子,放鬆。你說你看到過軀體變形的怪物,對麼?”
安迪自己推著輪椅,緩緩來到蕭龍身前,口吻和藹。
雖教堂內設施完備,乾淨整潔,卻透著無法言喻令人頭皮發麻的陰森,以及眼前坐著輪椅透著濃濃恐怖感的詭異男人。
“是超高校級能力者的戰鬥……清除偽人,被殺掉的人,世人將會遺忘關於他們的記憶。”
蕭龍本能的汗毛倒豎,令他意識到必須無條件回答這個人的所有話題,滿足他的所有要求。
“嗯……我想,那並不是什麼所謂超高校級能力者的戰鬥。只是卑鄙的敵人,把徵募條件下放到了十七歲。不過於我的時代而言,十四歲就已經是成年人了,為了對抗最大的異端,需要犧牲的美好太多,饒是寶貴的青春年華。”
“你的時代?”
“沒錯,我並不是2030年的人,我來自未來,經歷了艱難的儀式和外科手術,超越你們當前認知的醫療手段。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但我們會保護你。”
“是因為我看見了他們嗎?”
“可以這樣說,標準基站的記憶清除對你無效,因為你的魂火強度超過了1024焦耳,解釋起來也相當有難度,很費解,短時間你是理解不了的。你只需要知道,他們會殺了你。”
安迪平靜說道,將手中的詩集遞給蕭龍。
蕭龍開啟翻了一眼,全是意義不明的詞句,又看了一眼祭臺上的各種工具,剪刀,鑷子,小刀,開孔器,手拉鋸……都沾著暗紅色的血跡,莫名感到不安。
“我可以回去了麼,我會找警察幫忙的……”
蕭龍怯生生的將詩集還給安迪。
頓時,整個教堂的氣氛陰鬱至冰點,綁架他來的一眾面無血色的人,也直勾勾盯著他。
“你想重新回到殘忍專制的惡夢?你心底深處渴望著叛逆,你試圖掙脫被世人賦以的枷鎖。我知道關於你的所有資訊,明白你的所愛所恨,所思所想,那些人冷眼看著你,如同遊人欣賞瘋子,你喜歡這種感覺麼?”
安迪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左腿空蕩蕩的褲管裡瞬間有了實體,只是左腳並不是真實的血肉,而是半透明的,卻依然有著面板肌理筋脈管道骨架構造以及流動的血液,他繞著蕭龍走動,仔細打量著他。
幾乎每個苦行修道會的信徒都有著這樣的魂火特性,生成肉體,在長久的自我施虐中,形成了顯意識和潛意識的固定通道。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請讓我離開,我求求你了。”
蕭龍現在只想回家,嗓音顫抖。
“在這場橫跨歷史的恐怖戰爭中,沒人有選擇的餘地,我們都是被裹挾的。看來……得給你一點苦頭吃吃了,我深表遺憾。
痛苦本身是毫無意義的,就如聖女貞德的火刑,充其量也只是一場氧化反應,我們必須客觀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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