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並不吝嗇。
雖然唯有他手中這枚煉入了始皇陵真形的那枚金丹，才能擷取虛空中的靈汞，但在場正道年輕一輩的俊彥，若有所求，他也從不拒絕。
而且此物到底沒能搞清楚運用之法。
所以便有出口請求之人，也接滿一瓶靈汞便收手了。
大家看的明白，這猶如水銀的靈汞只怕充斥在整個始皇陵中，不怕沒地方收取，而且想要進入皇陵深處，只怕還要藉助那些流淌在陵墓各處的銀河。
知晦和尚笑嘻嘻的收起那一大瓶靈汞，看著陰河之中被金丹映照出來的水銀長河，道：“這長河幽暗，乃是陰、晦、死、絕、怨、穢、毒、魔、邪的九幽之氣匯聚而成，似是地仙界傳說中那條河流！”
裴二柯被五色神光鎮壓著，斷絕奪回始皇陵真形的念想，此時失去了諸天星神留在他眼中的那道眼神，再也修不成天心魔眼。
他也不氣妥，反而抓住時機，繼續朝著煉眼為神，孕神入魔，己心代天心這條路而去。
加之取走始皇陵真形後，他左眼的傷勢大為好轉，此時也收斂了幾分精氣神，一點點的煉化眼中繁若天星的瞳孔。
當然這天星的數目近乎無量，雖然他一口氣煉出數千萬瞳孔，但也只是滄海一粟，再別想速成……
如此法眼功能倒也恢復了幾分，就是一意孤行，一去不回的往天心魔眼這條道路上死奔。
別人看了也不知道怎麼勸他，李重都只能暗暗嘆息，那魔性太深重了，稍稍沾染一絲，裴二柯就變得非常精神，道心堅定，魔性深重起來，頗有一絲魔道百折不撓的堅毅和點子王的智慧。
此時聽聞知晦和尚之言，他睜開的眼睛中，密密麻麻數千萬瞳孔分出幾百個，看向各處。
一時間他的右眼飄到了太陽穴的位置，大部分眼睛內視自己，觀己心，一點點的煉化魔念，另一部分眼睛觀察四周，留意眾人的話。
看上去就好像是一隻眼睛聚精會神，沉思自己，另一隻眼睛有些散光，間或一輪，非常詭異。
此時卻又開口道：“哪條河流？是益州豐都鬼城裡，鎮壓在羅酆六天宮之下的那條，還是西極陰煞海底，被白骨魔城鎮壓的那條，亦或是不知被道門三十六洞天中哪一座鎮壓的那條？或是佛門在南海落下淨土珞珈山鎮壓的那條？再或是東海海洋中的那條？”
他咧嘴笑道：“昔年九幽侵襲地仙界的時候，其法則和大道所化，便是這種陰河。”
“那時候地仙界人鬼神魔共居，上古巫道同時供奉九幽魔神和天界諸神，甚至，更親近九幽多一些，還是天界多一些，都難說。當年元始道祖傳下封神榜，打神鞭，掀起那場浩蕩的封神大戰，不就是為了斷絕九幽，屏退諸魔神嗎？”
“天周神朝因此而興，而後八百萬年，才封印了條條陰河，屏退了九幽魔神，令道門替代了上古巫道……”
裴二柯說著突然興奮的笑了起來：“是了！我的眼睛還不完全，天星法眼除了諸天星神之外，還有日月星辰之外的無邊黑暗，我的眼睛正是在極暗之中，才能攝取群星。煉成群星只是初步境界，要把那無邊黑暗也煉進去，才是更高一層。如今群星隱匿，再難為之，但還有無邊黑暗中蘊藏有大機緣！”
“群星背後的黑暗，不是虛空，亦不是混沌，應該是九幽才對，一切黑暗的根源都在九幽……除去諸天星神之眼，我應該還能煉成九幽魔神之眼！”
他神經質的笑了兩下，痴痴的看著那條陰河：“可惜這裡的陰河太乾淨了！奇怪，為什麼沒有一絲九幽那種汙穢黑暗的感覺。”
太華鎮嶽宮的真傳面色複雜的看著他，搖頭道：“你真是瘋了！”
“天庭諸星神利用你監視地仙界，縱然有所……但畢竟是正神一流，有斷絕因果之心，不會害你，而你住在眼中星辰的魔性雖然詭異，也是起於你自己。如今卻想和九幽魔神勾搭，這不是與虎謀皮嗎？一旦踏出那一步，只怕你會萬劫不復……”
“你懂什麼？”
裴二柯冷笑：“從李重點化我時，我便知道，我已經絕了正路，他點明瞭天庭諸星神在我眼中留下的手筆，便有了猜疑，天庭諸神打著正神的名頭，自然要講些皮面，暴露出來的棋子，便是被廢棄的下場。我這枚眼睛那時便再無前途，他們留下的那道眼神，便是斷絕祂們和我之間因果的東西。”
“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我被利用那麼多年的報酬……”
“如今那道眼神被奪，祂們更是樂於見之。”
“畢竟留下了那道眼神，我入魔之後，也是一種汙點。我這天星法眼名為神通，實則為‘通神’，乃是最為正統的神道之路，李重點破此節，便是斷了我的神道正途。”
“正神之道，乃是信奉，信而奉之，我憑藉此眼，本來可以飛昇天庭，有個正果。但現在已經沒了，自從他點破那關節之後就已經沒了！”
“再被奪走了最後的饋贈，我的路本來已經絕了，除了魔道我還有什麼路可以走？”裴二柯笑道：“只能走最本質的那條道路，天魔奪道，亦或是以神制魔。諸天星神已經再不會用我的眼睛去看地仙界了，祂們監視地仙界的手段太多，不缺我這一個。”
“但始皇陵讓我知道了，祂們還有所求，有所見。”
“就如這一次一般，只要祂們忍不住借我的眼睛去看，我的眼中就會有神，以我領悟的《內煉諸魔，外求諸神，通天徹地天心魔眼大法》將那神煉化為我眼中之神，我的魔眼便會更進一層。”
“只要有一次始皇陵這般的機緣，我便能修為盡恢，再來幾次，道行自是突飛猛進！”
“懂嗎？”
“我要修的魔眼，修的不是法力，也不是種種玄妙，而是注意力。諸神諸魔借我的眼睛看一眼，祂們的注意力投射一分，我便變強一分。此乃真正的通神大道，乃是上古巫道正統的修神之法，所謂修神，通神，不就是獲得神明的眷顧和注意嗎？”
“以前那種巴結討好，獻上禮物，以求神明注意的，都太落後了！”
“我不但不用奉上祭品禮物給神明，還要讓神明反而給我送禮物，送道行法力……”
裴二柯現在完全已經是大徹大悟的狀態了：“爾等耽於俗見，無法勘破修行的本質，而我已經悟了！我超越你們太多，區區廢掉我兩次眼睛，又能如何？我這天星法眼的本質，乃是諸神諸魔透過我眼睛，觀世界，眾生，諸多奧妙秘密的神道法眼……”
他腦海中沾染的那一絲驚世智慧一動，無盡的感悟滾滾而來：“你們懂不懂什麼叫諸天直播，神魔打賞的注意力經濟啊！”
“諸神諸魔們，全體目光向我看齊，我給大家直播下一個始皇陵啊！”
“當年氣焰囂張打遍天下的仙秦始皇有木有啊！他就葬在這陵墓深處，剛剛給天庭的老鐵們直播看了一眼始皇陵的大致外觀，現在主播被一群螻蟻小輩打的跟狗一樣，主播栽了啊！天庭的老鐵們不要走，現在給你們聯通九幽平臺，大家一起躁起來……”
“快！”
裴二柯激動道：“李螻蟻，給大夥表演一下剛才那個，就是那個傳承至天庭羅天的六字真言，還有那大神通的雛形——歲月史書！還有之前另一個螻蟻境的小輩，拿我的眼睛去煉丹，煉出了什麼，大家看見沒有？”
裴二柯大聲叫囂著，旁邊的人聽得半懂不懂，但卻只看見他眼中的群星一片一片的張開了眼睛。
“真的有效？”李休纂傻眼了，這人怎麼就是衰不掉啊？
氣運這麼堅挺的嗎？
感覺到自己煉化眼中無量星辰的速度陡增百倍的裴二柯越發堅定了自己的道心和魔念，他仰天長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條路的終極就是要為神魔之眼，去看他們想看的資訊，秦始皇的生死，仙秦的大秘，一切秘密，一切隱藏，只要被我看到，引起諸天神魔的注意，那麼我就越強，就越難死！”
李休纂看著裴二在那裡發癲，忽然間有些迷茫，看向了身後的叔父李重。
叔父身邊的那隻白鹿正在大點其頭，一副我看好你喲，魔道可造之材的樣子。
白鹿銳評道：“未想到這裴二竟有如此潛能，本是地仙界越發無趣的一個世家之地，其法眼也不過如此而已，但一朝受了驚世智慧的點化，居然有如此的蛻變，了悟了一門前無古人的直播法門。真是我魔道的良才美質，良才美質啊！”
李休纂小聲問道：“叔父，不會真讓他成了吧？”
李重感嘆：“此人是有些不凡的，地仙界端是臥虎藏龍啊！任意一位修成一品金丹的年輕俊彥，身上都有極大的潛能，他所悟的這條魔道，的確無錯，其根基道理頗新，原本他被你擊敗之後，已是氣運潰散，但幾次頓悟下來，竟有潛龍出閘，一躍飛昇的勢頭，真要讓他走通了這條路，前途無量，說不定就是一枚全新的道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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