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趙國土地肥美,水產富饒,百姓如同莊稼一樣,成片成片的生長,怎麼割都割不完。”那炊煙繚繚的小院裡,大鬍子說著話。
大鬍子正是王通,他一身農戶打扮,既沒有煉氣九層的修士風範,也沒有半點坐鎮縣衙的官威。
“是啊,趙國土地肥美,農人本不用擔心會被餓死。但你們血教出現,這些農人就變成了你們的莊稼,被你們成片收割的快要滅種了。”
陸師兄慢步走向大鬍子,一腳將籬笆院牆踢開。
面對氣勢洶洶的陸師兄,王通根本無所畏懼。
他此時坐在小馬紮上,嘴裡還叼著一袋旱菸。
他仰頭看著朝他逼近的陸師兄,並不後退也不拿刀警戒,而是認真討論了起來:“到底是血教拿百姓作莊稼收割,還是宗屬世家拿這些百姓作莊稼收割?”
他說:“你不是凡人,不知道凡人是如何被宗屬世家逼得背井離鄉的。人離鄉賤,如果不是實在過不下去了,誰願意背井離鄉做華花郎呢?”
說完這話,他用煙桿指著田林道:“田林,你是華花郎出身,你說說那些宗屬世家該不該死?”
田林有些無語,乾脆利落的道:“王縣尉把我找來,不是為了討論這個吧?”
王縣尉道:“我找你來,就是為了討論這個——我不怪你殺了我爹孃,因為做大事總要有人犧牲。”
他道:“只要你肯加入我血教,我可以既往不咎,咱們一齊開創另一片盛世。”
“什麼盛世?人吃人的盛世嗎。”
陸師兄反唇相譏,孰料王縣尉道:“開創一個沒有世家欺壓,沒有仙門獨佔資源的太平盛世。”
聽了此言,田林簡直懷疑自己耳朵出錯了。
他忍不住道:“血教拿人煉丹,是靠著吃人、吃修真者修仙的。若血教得了天下,這天下怎麼可能太平?”
“那是凡人對我血教的誤解。”
王通道:“我血教從不拿無辜的凡人煉丹,只拿那些犯罪的人用來修行。你看衢州,現在被我血教統治,百姓們不都過的好好的嗎?”
他這話田林不信,但卻又不由的想到了臨安縣的遭遇。
當初田林在臨安縣查案時,看過縣衙的檔冊。
檔冊中記載的受害者,都是宗師且全都是華花郎出身。
彼時的田林曾以為林平安幾個妖道之所以挑選華花郎下手,是因為華花郎已經是朝廷不記名的‘黑戶’了,所以為了安全起見,林平安等人才只對華花郎下手。
但現在聽王通所言,田林又有了一種猜測。
那幾個華花郎的宗師犯過錯,做過惡事,所以才被林平安找上,動用私刑煉了血丹。
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華花郎背井離鄉很可憐,他們被朝廷剝削被宗屬世家欺壓。
但背井離鄉後,他們也在欺壓那些遵紀守法的良善百姓,可以稱之為流寇和土匪了。
“就像林平安,他也是我血教的教徒。但你們仔細想想,林平安在任以來,臨安縣的百姓過得如何?那些個宗屬世家出身的朝廷命官,有幾個人如他那樣兢兢業業?”
林平安口碑很好,這一點田林是清楚的。
“行了,王縣尉這些話留待交出蕭師姐後再說吧。”
田林說完,幾間本來寂靜的屋子都發生了響動,只見幾個紅袍修士從屋子裡走出,為首的漢子笑道:“王通,我就說過,你那一套說服不了人。這世道,還是誰的拳頭大誰有道理。”
韓月和陸師兄臉色都是一變,看著這突然出現的六個修士。
陸師兄臉色此時最是難看,他用刀一指那拿劍的漢子道:“大哥,你怎麼在這裡?”
那漢子看著陸師兄說:
“十三弟,大哥當初聽說你做了邀月宗的掌峰弟子,便很為你高興;但如今大哥勸你一句,邀月宗的掌峰弟子也沒什麼前途,不如一同加入我血教的好。”
陸師兄不敢置信,他連連搖頭,問道:“你什麼時候加入的血教,為什麼加入血教?”
“為什麼加入血教?我的想法同王通不一樣,我之所以加入血教,是因為我找了十幾年,尋遍了整個趙國,跑遍了玉龍大洲太多的地方,都無法找到五行築基池。”
他說:“我不比你年輕,我知道這樣子找下去,就算到死也再找不到能讓我築基的五行築基池了——可,已知的五行築基池掌握在仙門手裡,他們怎麼肯把五行築基池借我築基?
為了築基,我只好選擇加入血教。”
陸師兄聽言聲色俱厲的道:“你知不知道你此舉會給我陸家招來多大的災禍?王家前車之鑑不遠,若是讓父親知道你加入了血教,你又該如何面對他老人家的怒火?”
聽了這話,漢子旁邊的老頭哈哈大笑:
“陸師弟,你大哥能加入血教,還是世叔介紹的。也因為世叔,不但你大哥加入了血教,你二哥、三哥、四哥,如今都是我血教中人。”
聽了這話,陸師兄臉色一白,而韓月也是臉色一變。
她忍不住問這老頭說:“三叔,難道我韓家也加入了血教?”
這老頭說:“我韓家似我這樣的出宗弟子,找不到築基的活路,不加入血教能如何呢?小月啊,聽三叔的話,加入血教吧。”
韓月和陸師兄一時無言,田林看了二人一眼沒有出聲。
他知道兩人這時候如果真敢加入血教,背後的蕭長老肯定不會放過二人。
“陸師兄和韓師姐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陸家是陸家,韓家是韓家,他們是他們,你們是你們。”
陸師兄回過神來,倒不是田林的話說服了他,而是他終於又想起了此番來這裡的使命。
陸師兄索性同那大漢道:“大哥,你把蕭師妹藏哪裡了?快把蕭師妹交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