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齊斯的經驗來看,許下的願望是可以透過花費積分更改的;詭異遊戲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如果有心設計,不可能在這方面露出這麼明顯的破綻。遊戲副本是講邏輯的,只有現實才不需要邏輯。儘管不知道晉餘生為什麼無法更改定下的願望,但這恰恰能夠說明:此情此地,正是現實。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齊斯看到自己在鏡中的形象明顯不是活人。
遊戲論壇三十六年來總結出無數定律,有一條便是“只有扮演類副本才會改變玩家形象”。玩家要麼變成完全不相干的人,要麼就頂著自己的臉,萬不會只有眼睛等細節發生變化。
當然,也有可能是倖存者偏差,遇到特殊情況的人都死在副本里了,出去後忙著留遺言,沒空傳述經驗。
——但這同樣不是好訊息。
思緒如藤蔓般將齊斯纏絡,許久的靜默後,齊斯咧開嘴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看起來是齊斯,認為自己是齊斯,思想記憶是齊斯,行為選擇也是齊斯……那我憑什麼不能是齊斯?”
……
大概又過了兩個小時,護士再度推著小車走了進來。
在她拿出血壓儀除錯的當口,齊斯說:“我要見你們院長,有些事忘記交代了。”
這話的語氣像極了想要補充口供的罪犯,護士不敢怠慢,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
十分鐘後,晉餘生一臉不耐煩地出現在觀察室中:“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齊斯的臉上再一次掛起微笑:“你現在無非是想快點結束當前願望,好儘早擺脫詭異遊戲。”
“那你說,如果在實現願望的過程中,願望的難度直線飆升,使得預計所需的積分遠低於實際情況,詭異遊戲會願意繼續做這個虧本的買賣嗎?”
晉餘生一愣:“你該不會想說……”
“就是你想的那樣。”
晉餘生的臉色陡然變得難看,聲音也冷了下來:“你有他的記憶,應該知道我傷害誰都不可能傷害他。九年前在那個夏令營裡,要不是他救我,我就已經被燒死在火場裡了……”
“那把火是他放的。”
齊斯抬眼瞪天花板:“要不是為了製造混亂,他根本不會去把每個房間的鎖都撬開。他其實很好奇人肉在那樣壯觀的篝火中燒焦的速度,至今仍為沒有嘗試感到遺憾。”
晉餘生冷笑:“你是把我當傻子嗎?當時我腿受傷了,他無論如何都沒必要折回來背上我,那隻會降低逃亡的速度……”
“哦,當然是因為他考慮長遠。”齊斯回憶著說,“幼年的齊斯對自己的演技沒有太多自信,並不認為自己可以在沒有道具的情況下博取他人的同情心……”
“而渾身是傷的你看著就慘兮兮的,足以昭示問題的嚴重性。這樣一來,搭車報警留宿都會變得容易很多。”
他停頓片刻,目光中多了絲憐憫的意味:“至於後來你對齊斯感恩戴德,心甘情願被他利用了六年,那倒是在他的計劃之外。”
“齊斯原本想的只是靠一次雪中送炭建立和你的聯絡,換取一定程度的幫助。畢竟,你看上去養尊處優,不像是被親戚賣進去的。他把你送回家,再裝得可憐些,你們家怎麼都得收留他一段時間。”
“事實證明他想得不錯,你的家長既然不靠譜到了會把小孩送進那種夏令營的地步,自然不會懷疑他的所作所為。你們愣是資助了他半年,直到他繼承了父母的遺產。”
齊斯是個有旺盛的表演慾的人,很喜歡當著受害者的面,將自己幹過的事兒如數家珍地描述一遍。
他愉悅地咂摸著過往編織的堪稱藝術的謊言,右手指尖在床欄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起了tsted nerve的節奏。
“看你的表情,我前面的八位前輩似乎並沒有告訴你這些?對了,你真的以為你父母的死是偶然嗎?後續你遇到一系列意外,而每次齊斯總能輕描淡寫地幫你解決——你覺得這一切可能都是巧合嗎?”
“說實話,我真的很好奇,為什麼你會天真地以為,連父母都不在意的齊斯會珍視你這個頂多能算常用工具的‘朋友’……自我pua?”
晉餘生冷聲打斷道:“你憑什麼認為我會信你一個克隆體的一面之詞?”
齊斯仰著臉,語氣變得莊重而肅穆:“其實你已經相信了。情感和恩仇脆弱易碎,利益才是永恆不變的衡量物件。讓齊斯這樣的不穩定因素活下來弊大於利,這點沒有懸念——不是麼?”
在晉餘生飄忽的目光中,他笑著嘆息:“是時候結束這場鬧劇了,從‘我’開始,由我結束,很有意思的結局——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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