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傀儡。”常胥冷冷道,“我懷疑你是。你急於搶佔領導地位,並且有意引導我們的解謎思路,十分可疑。”“還想狡辯?”小個子男人嗤笑一聲,“就你和司契接觸過,不是你是誰?”
鐘聲毫無預兆地響起,重重迭迭的震盪相互交織,從高天之上籠罩整座小島,不緊不慢地敲下九次。
陸黎勉強一笑,聲音混雜在鐘聲裡平添莊重:“我們不能妄下定論,或許常胥也是受到了司契的矇騙,和我們一樣都是受害者。”
“傀儡師擅長表演和算計人心,可以輕易地捏出任何面孔,展開欺詐和佈局。傀儡受他操控,自然也繼承了他的這些能力。”
“現在這樣的情形說不定正在司契的算計中,好讓我們互相猜疑,消耗人數。”
這番話說得篤定,常胥的眸色沉鬱了幾分。
他忽然意識到,他其實並不能排除齊斯是昔拉的人的嫌疑。
《玫瑰莊園》中,齊斯佈局將他和林辰都算計了進去,就有本事從頭演到尾,沒讓他看出端倪。
他又怎麼能確定,這次齊斯的表現不是刻意的偽裝和欺騙?而且,《食肉》副本的事,確實是齊斯嫌疑最大……
小個子男人遲疑地問:“我們要怎麼判斷一個活人是不是傀儡?”
陸黎撫弄著手指,淡淡道:“傀儡絲必須系在傀儡的右手小指上,只要砍下小指,看看有沒有化作木頭,就一目瞭然了。”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確實提供了可行的方案,比起身家性命,一根小指似乎只是可有可無的犧牲。
常胥側目看向自己的右手,心念一動,一張黑色紙牌憑空凝結而成,向下劃去。
蒼白的小指滾落在地,邊緣泛紅,整體呈現肉質的色澤。
血水從傷處汩汩流出,滴落在地上,覆蓋昨夜陸黎留下的已經乾涸的血漬。
小個子男人彎腰看了眼地上的手指,訕訕地賠笑:“常胥,不好意思啊,我們誤會你了。”
陸黎也苦笑:“傀儡師還是那麼擅長玩弄人心,如果不是我和他打過交道,這次只怕又要誤傷我們的同伴。”
玩家們裝模作樣地表示抱歉和慰問,並沒有多少真情實感。
群體做出的決策分散到每個人身上,剩下的責任少之又少。
常胥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傷處的疼痛,維持著挾持陸黎的姿勢,平靜地問:“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陸黎嘆了口氣:“司契殺了葉林生,我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他差點也殺了我,還好小葉身上的一個道具發揮了作用,控制住了他……我這才知道,他原來是昔拉的傀儡。”
他將一張莎草紙模樣的道具放到桌上。
常胥用兩指夾起紙頁,目光掃視過表面浮現的系統提示。
【名稱:漢謨拉比法章(已損耗)】
【型別:道具】
【效果:在遭受致命攻擊並丟失生命後,有10%的機率將攻擊返還至來源】
【備註: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又是機率麼?常胥感覺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麼疑點,卻無法透過邏輯串聯。
一句句真假莫辨的話語在記憶裡蘇生。
‘非理性個體的集體決策中,誤殺好人的機率在一半以上。’
‘接下來你可能會遇到很多無法理解的事,我也不奢求你能毫無保留地信任我。’
‘常哥,如果所有人都認定我是幕後黑手,你會信嗎?’
情況確實透著可感的詭異,而齊斯似乎對此早有預料。
他應該信任齊斯,相信他是被誤會的嗎?常胥腦海中一片混亂,眉頭微蹙:“司契在哪兒?我想去看看他。”
陸黎深吸一口氣又吐出,說:“在二樓,葉林生的房間。”
常胥得到了想要的資訊,放開陸黎,快步拾階而上。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將手伸到齊斯床位的枕下一摸,海神像業已不見。
他心底一片冷然,循著記憶,走進陸黎所說的房間。
長髮青年蒼白的屍體橫亙在大床上,像是翻起肚皮的死魚。
穿白襯衫的青年則躺靠在牆角,被無數根沾血的絲線纏繞周身,呈現一個詭異的姿勢。
常胥拖著一道長長的血跡,越過床位,徑直走向房間的角落,垂眼看地上的屍體。
青年雙目無神,面板呈現木頭的質感,從上到下再看不出人類的情態,儼然是一具死去多時的木偶。
眼見為實,先前的所有懷疑和糾結至此塵埃落定,常胥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平靜。
——他被騙了,騙他的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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