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和徐瑤也從帳篷中走了出來,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齊斯腳下兩道截然不同的影子。
徐瑤觀察了一會兒,嘖嘖稱奇:“齊斯,你這是惹上影鬼了嗎?但我也沒感覺到這裡有其他鬼怪的氣息啊。”
“影鬼?”齊斯眉毛微挑。
陸離解釋道:“影鬼是一種只存在於古代志怪小說中的鬼怪,會假扮成人類的影子,漸漸吞噬真正的影子,並逐漸取代影子的主人。”
他掉完書袋,又否定了這一論斷:“在我看來,你的異樣未必是鬼怪造成的,可能和身份牌有關。我記得,你有兩張以上的身份牌。”
“這樣麼?可能吧。”齊斯笑了笑,移開視線不再看地面,“我忽然有點想返回客棧,看看傅決他們的情況了。”
陸離笑道:“回去也看不到了,他們這個時候應該已經上山了。”
林辰聽著兩人云遮霧繞的對話,忽然想起自己也有兩張身份牌,卻什麼異狀都沒遇到,下意識想要提問。
但他很快意識到,陸離嚴格說來不是自己人,相反和傅決走得比較近,他有兩張身份牌的訊息還是不要傳出去為好。
“你們昨晚有做什麼夢嗎?”齊斯冷不丁地問。
林辰忘了影子的事,轉而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然後發現……自己昨晚好像什麼都沒有夢到。
明明他一向是個想象力豐富的人,從小到大總會做各種瑰麗奇幻的夢,從被怪物追殺到探索童話王國,講出來連父母都會為之發笑。
但昨天晚上躺在帳篷裡,陌生環境本該是最容易做噩夢的,他竟然睡得前所未有地安穩,眼一睜一閉就天亮了,對做了什麼夢、是否做夢全無印象。
“我正要和你說這件事。”陸離看向齊斯,笑容發苦,“昨晚我夢見了過去這些年所有因我而死的人,他們的狀態很奇怪,介於人類和鬼怪之間,執著於找我復仇。”
“我也夢見了。”徐瑤做了個舉手的動作,“在雙喜鎮的時候,他們分明怕我怕得要死,但在夢裡,他們都不怕我了。”
齊斯略過徐瑤,問陸離:“昨晚你夢見了誰?”
陸離領會了他的意思,淡淡道:“我夢見了《無望海》副本中的所有死者,許若紫、白彥端、漢斯、葉林生他們。我沒想到他們全在這裡了。”
齊斯瞭然頷首:“我剛好沒有夢到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看來他們對應的罪惡被歸攏到了你身上,接下來這段時間,他們都會是分屬於你的鬼怪。”
“這也是我的判斷。”陸離道,“我現在理清一條邏輯線了。每個人都有罪,我們犯下的罪惡會在雪山上化作針對我們的危險,之所以要求玩家在登山前完成贖罪,便是為了規避鬼怪的追殺。
“當然,由於我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保命道具,只要不害怕遭到鬼怪的追殺,自然可以在完成贖罪前強行登山。”
他停頓片刻,皺起眉來:“只是我不理解,根據以往獲得的資訊,罪惡是支撐詭異遊戲和世界運轉的一種資源。遊戲鼓勵玩家生產罪惡,為什麼要在雪山上對玩家過往的行為作出懲戒?”
“並非懲戒。”齊斯有了思路,微微搖頭,“我倒是覺得,這更像是一種恐嚇。有某個更高的存在希望我們能夠知難而退,因為恐懼被罪惡吞噬,所以不再主動製造罪惡,更有甚者,直接退出雪山這個競技場地。這樣一來,祂將更容易取得勝利。”
陸離沉吟片刻,道:“你說的這種情況也有可能。只是目前線索還太少了,任何推斷都不過是猜測,還是再等一天,看看今晚的夢境是否會發生變化吧。”
林辰聽著兩人的討論,在心裡默默給齊斯傳音:“齊哥,我昨晚好像什麼夢都沒有做。”
齊斯記下這條線索,不置可否。
林辰同樣擁有兩張身份牌,卻沒有出現兩道影子,也不曾夢到鬼怪。齊斯不認為這是因為他從小到大沒害過一個人。
“每個人都有罪”是詭異遊戲存在的基本規則,玩家在透過《度人經》完成贖罪前,身上都或多或少承載罪惡,則是這個副本的核心機制。
有時未必需要懷著主觀惡意直接害人,可能僅僅是在一個生存機率固定的副本中作為倖存者活到最後,都會披上沒能拯救所有人的罪孽。
自證無罪是困難的,指認一個人有罪卻有千萬種理由。所以,林辰沒有做夢大機率是因為觸發了副本的另一個機制——變成孩子。
人們往往認為,孩童是天真純潔的,是和罪惡天然隔絕的,哪怕他們確實做出了一些違背公序良俗的事,也不會被認為有罪,只會被當做無知。
就這個副本來看,這似乎會是一個可以利用的點。
“旅客們,風雪小下去了,我們繼續上山吧。”白瑪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把小紅旗,舉在手中向玩家們揮舞。
白天了,沒有再在原地逗留的理由,是該啟程了。帳篷被收起,放在山羊的脊背上,登山杖和登山繩則被取了出來。
前方要行過一大片冰川,稍有不慎便會失足落入冰坑。玩家們將登山繩纏在各自的腰上,連成一串互相固定,踏著白瑪留下的腳印緩步前行。
側臥女人形狀的山峰近了,高聳如城牆地擋在路的盡頭。此處似乎是山的背面,投下的陰影像怪物一樣遮在頭頂,分明是白天,卻顯露出傍晚的陰晦。
白瑪好像真的導遊那樣,一邊揮著紅旗,一邊向玩家們介紹:“母神沉睡後,身軀化作巨大的雪山,乳汁化作雪水流入百川河流,養育世間萬物,我們都是祂的孩子。
“為了感謝母神的恩賜,我們為祂舉行了盛大的祭祀,獻上珍貴的祭品。你們看,祭祀祂的廟宇就在前方,喇嘛們也會在那裡等候旅客呢。”
玩家們跟著白瑪繞過冰川,果然如她所言,白茫茫的雪地上現出一座五彩斑斕的廟宇,木製的屋頂掛著鮮豔的經幡,屋簷下各色的風鈴被風吹得亂撞,發出悅耳的聲音。
昨晚在冰天雪地中休憩了一夜,對大自然和惡劣天氣的忌憚刻入每個人心底,那是一種遠離人世、探索絕地的孤獨感,好像隨時都會在無知無覺間死去,屍體化作標示險境的一座碑記。
如今終於見到了人類的建築,哪怕知道仍舊身處副本中,突然出現的廟宇很可能充斥鬼怪、暗藏陷阱,玩家們依舊不可避免地感到親切和放鬆。
陸離問白瑪:“我們是外來的旅客,也需要參加對母神的祭祀嗎?”
白瑪微笑著說:“你們可以參加,也可以不參加,當然如果能獻上令母神滿意的祭品,將有可能得到祂的恩賜。”
“恩賜?”齊斯饒有興趣地問,“具體是什麼恩賜?有人獲得過嗎?”
“恩賜啊……可能是開啟一扇離開雪山的門,也可能是獲得母神的權柄,獻祭的越多,能獲得的便越多。”
“那我們需要獻祭什麼樣的祭品呢?”
“牛羊和人,你所能想到的一切,都可以獻給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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