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
一同離去的還有那位中年女修，此時的她終於想了起來，那位神秘的青衣前輩，就是祖母逝去前，掛在房間裡的那幅畫中人物。
中年女修取出畫軸，裡面畫著一位氣質溫和，眼神平淡，卻包藏星河的青年。
真的是一模一樣，這是祖母那個時代的舊人！
想到這裡，中年女修的臉上也露出一縷激動之色，祖母的舊人來臨，那就是她的長輩。
長輩來訪，怎麼也得給她留下一點兒恩惠吧？
比如說百十瓶丹藥，法寶啥的......
思慮到此，中年女修十分有眼力見的跟在宮裝女修的身後，不遠離，也不過於靠近。
因為以她的觀察，這位前輩很有可能是自己祖母的情敵。
面對著這樣的大前輩，中年女修是得小心一點兒。
“奇怪了，不是說唯有經歷過生死，在死亡中沉淪，才算是輪迴一道的入門嗎？”
“怎麼這傢伙只是睡了一覺，就可以領悟這樣的浩大法則？”
監察古鏡對此很是不解，祂在五行觀中存在了很多年，幾乎跟隨著蒼梧界的演變而存在。
因此，世間的許多隱秘傳聞，祂都有過了解。
在無數年前，久到監察古鏡才誕生不久，彼時的五行觀疆域，多是一片荒蕪。
那時，大荒中曾曇花一現過，一位名為輪迴老人的傳承。
其中，有一式名為《六道輪迴拳》的經文殘卷傳了出來，被一位叛離了五行觀的少年所得到。
此拳一經打出，瞬間可引動生與死的迴圈之力，還可直擊生靈的神魂，使其強制遁入輪迴。
監察古鏡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就是因為曾經的五行觀門人，便遭遇了那位判宗少年的襲殺。
一位只有金丹境的少年，施展那門《六道輪迴拳》殘經，居然把五行觀的化神境修士，給打得魂飛魄散！
最後若不是五行觀的強者中，有人祭出了《五色神光》這門鎮教寶術加以抗衡，說不定那時的五行觀，會被一個只有金丹境的少年給打穿。
這是何等的荒謬？
僅憑一卷殘經，便能跨越兩個大境界對敵，簡直跟做夢似的。
監察古鏡想起來了，那位少年的拳鋒氣機，和眼前的氣息十分相像。
兩者之間的氣機，彷彿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
洛言此時的道軀已經消失，或者說是融於這片天地，唯有下方的石碑在發光，散發出一股既氤氳又柔和的道光。
道光摻雜著一縷詭異的波動，帶有玄妙天機，釋放出陣陣吸力，在卷著四周的生靈，似要把他們帶走。
慶幸的是，監察古鏡早就察覺到了危險，帶著宮裝女子先一步離開，才沒有出現任何人的傷亡。
恍惚間，洛言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面前的藍色蝴蝶，變成了一位雙腿修長，性情溫潤的明媚女子。
在夢中，洛言沒有去到上界，而是選擇留在了五行觀。
他在此成了一個家。
有藍師姐成了一個家。
兩人相依相偎，相敬如賓，生活中充滿了溫馨與愛意。
後來，一場對外戰爭的爆發，使得藍師姐被傷及了根本，神魂有缺。
此後的數年時間裡，洛言眼睜睜的看著藍師姐，一點點的衰老。
從一位妙齡款款的深情女子，到最後的滿頭白髮，成了一個風燭殘喘的老人。
最終，紅顏逝去，成為了一堆枯骨。
化作了塵土一捧。
自那以後，洛言就瘋了，始終沉浸在愛人逝去的記憶裡。
他也開始反覆的做那個夢，與藍師姐成親，然後大戰伊始，藍師姐受傷瀕死......
這是一個迴圈的夢境，在洛言的腦海中往復，彷彿成了一個首尾相連的圓環。
死亡後是新生，新生後是劫難的降臨......
雖是一段夢境，卻好似經歷了千百世輪迴那麼久，時間無比久遠，久遠到洛言的思維都要腐朽，枯竭了。
慶幸的是，夢終於醒了，洛言也從睡夢中掙脫了出來。
他的身形再次出現在石碑前，雖有些朦朧，但卻真實存在。
洛言看著眼前的碑文，他的眼神露出一片空洞，神魂恍若無物，似成了一具活死人。
彷彿時間過去了好幾個世紀之久，促使洛言忘記了很多東西，整個人的神智都變得不清了。
只是呆呆的站在石碑前，身形恍惚。
看著熟悉的身影出現，宮裝女子很是激動，想要立即飛奔過去，卻又擔心驚擾了他的修行。
只能站在遠處翹首以盼，美目中流轉著關切的溼潤之意。
此刻，發生在洛言身上的變化還沒有結束，有無數道刺眼的霞光盈聚，自他的心間誕生。
在這當中，有一縷灰芒最為顯眼。
灰芒在急劇擴散，且顏色變得越來越深，越來越濃郁，轉眼間便佈滿了洛言的全身。
那股輪迴的波動更盛了。
即便是站在遠處，監察古鏡都有種靈識恍惚，思維模糊的衝動。
越是觀察，越有種失去記憶，墮入輪迴的感覺。
於是監察古鏡只能再次帶著宮裝女子兩人遠離，徹底遠離這片地界，退到數十里開外。
不敢再靠近此地半分。
不知過了多久，洛言終於從睡夢中醒來，他看見身上沾滿的灰氣，目光中閃過一絲迷惑。
“這是......什麼......”
“這就是天道輪迴嗎？”
洛言輕喃，他的聲音很遲鈍，像是一個行將腐朽的老人，唯有眼神中還閃著爍爍的光芒。
洛言張口一吸，便把那些詭異的灰氣給吸進體內。
隨後，他再一指點出。
那隻翩翩的藍色斑蝶被點中，身上湧出一股奇異的力量，而後藍蝶開始了蛻變，變成了一道藍色的倩影。
“洛師弟，紫兒還好嗎？”
一道迫切的詢問聲響起，緊接著便是一滴淚水淌下。
逝人遠逝，如今卻好似復活，再現人間。
‘啪！’
這滴淚水慢慢的滴落，打在了地面，響起了一聲清脆聲。
如此悅耳的聲音，好似一滴水滴滴落深潭，降臨在洛言的心海當中，他眼中的迷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