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靈珠不顧一切想要抓拿鬼筆,但那筆在詛咒完成的剎那,已經消失於許馭之手。
她想要令時光逆流,但乾坤筆的法則特殊,且鬼車已經啟動。
夜遊神帶著一干人穿行街市,從嘈雜的街道無聲的行走而過——這是辦的武清郡大案,為此趙福生已經不惜動用好多次厲鬼力量了,在這樣的節骨眼上,她怎麼能因一己之私,令眾人功虧一簣呢?!
她壓下心中的衝動,想起常浩可能會死,默默心痛。
車內靜默了片刻。
許馭性情敏感,她意識到餘靈珠此時的心情是很惡劣的——不過餘靈珠與她不熟,她不在意餘靈珠的感受,但趙福生在乾坤筆寫下詛咒的那一刻皺起了眉頭,許馭便有些忐忑了。
“福生,我、我惹大禍了嗎?”
趙福生立即就意識到自己細微的表情變化讓小孩不安了。
她眉間的皺褶變得平順,嘴角微勾,露出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沒有。”她有心想哄一個人時,說話做事都能做得滴水不漏,讓人看不出端倪:
“我在想一個問題,這乾坤筆單獨馭使時,興許威力還不是它全盛的時候。”
許馭聽她這樣一說,果然立即便信了。
小孩的注意力被轉移,涉及自身馭使的鬼物,她情不自禁的追問:
“福生,你的意思是筆要和鬼冊配套使用?”
“對。”
趙福生點頭:
“鬼筆以咒殺人。”
她說到這裡,神情倒真的嚴肅了些許:
“這種咒殺有好有壞。”
許馭乖巧的蹲坐在車的角落裡,雙膝頂在下頜處,手肘撐腿,雙掌托腮,眼巴巴的聽著趙福生看。
“以萬安縣為例,乾坤筆曾落下詛咒。”趙福生話音一落,許馭又不安了:
“福生,我、我只是想要占卜萬安縣的前景,不是故意的——”
“這件事不壞。”
趙福生搖頭:
“這個世道里,鬼禍時時有,沒有真正安全的時候。”
眾人聽聞這話,心有慼慼,俱都不由自主點頭。
但孟婆心細如髮,聞言便看了趙福生一眼,半晌後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大人啊!”
孟婆心中嘆息了一聲。
趙福生辦案時行事霸道,可對自己人卻又格外溫柔。
事實上許馭關心則亂,萬安縣後來發生鬼霧環繞,最終被帝京放棄的情況未必與許馭的預卜沒有瓜葛。
其間因果無法贅述,趙福生精明無比,她心裡多少有數。
可她此時卻擔憂許馭內疚,故而反來開解她。
孟婆人老成精,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只覺得自己縱使身處鬼域,看慣了世道黑暗,再看這情景時,心中只覺得格外柔和,連滿心因自身遭遇而生出的戾氣都消淡了許多。
“乾坤筆雖說是詛咒,但也是庇護,如果萬安縣真有大災禍,乾坤筆的詛咒反倒可以保證萬安縣不在詛咒爆發時受到覆滅,也給我們提了醒,讓我們能早做準備,以應付後來發生的紅月災劫,你覺得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趙福生含笑看向許馭。
許馭本來提心吊膽,此時聽她這樣一說,心中大石落地,用力的點了點頭。
蒯滿周緊緊貼在趙福生身邊,拉住了她的手,看她笑意吟吟的樣子,小孩將臉貼在她手臂上,感知到她身體的溫度,露出安心的神色。
……
“總而言之,我感覺這鬼筆與書冊一類的大凶之物相匹配,說不定擁有極大神通。”
趙福生道:
“目前我們萬安縣裡,書冊類的兇物共有兩個——”
她看向餘青玉手裡的鬼冊,目中閃過精光:
“鬼車手冊,還有劉化成的‘一名冊’。”
許馭懵懂未知,趙福生思索:
“萬安縣百姓戶籍我剛摸查過,如今全縣名錄都登記在我手中。”
與其日防夜防,待厲鬼復甦,禍害村鎮時再被動抓鬼,不如將主動權抓在手中。
趙福生生出一個念頭:
“義真,你說我若是向你爺借來名冊,然後再以乾坤筆將萬安縣百姓戶籍記入名冊之中——”
她頓了頓:
“到時記載這些百姓壽數,例如張三時年三十,卻六十而歿,那麼你爺的法則是拿名冊殺人,但如果張三壽數不到,距六十還有三十年的壽命,你爺豈非只能圍著他轉,限於法則約束,只能乾瞪眼,而不能殺人了?”
“……”
劉義真嘴角抽搐。
他初時認為趙福生異想天開,但細細一想,又覺得這個法子再好不過。
生人名字一旦被登記於‘一命冊’之上,此人便註定屬於劉化成的‘囊中之物’,相當於被它獨家標記。
就算他再遇其他鬼禍,也能受劉化成的標記庇護,最終有驚無險的度過。
“這真是再好不過。”
武少春心念一轉間,立時就明白其中緣故。
他甚至想得更深遠一些:
“大人,義真爺的名冊你稱為‘一名冊’,是不是當時鬼冊記錄的名字不多,要飯鬼單次只勾殺一人的緣故?”
他並不完全清楚封神榜的存在及細節,只能靠趙福生所說的隻言片語推測。
不過他的話在趙福生看來已經越發接近真相了。
“差不多。”趙福生對封神榜瞭解更深,她想起封神榜稱劉化成的鬼冊為‘一名冊’,極有可能是因為鬼冊等階受限——換句話說,是劉化成死後厲鬼復甦即被壓制,還沒來得及真正殺人的緣故。
“如果鬼冊登記的名字多了,也能晉升品階,一名冊、十名冊、百名冊——”
甚至萬名冊,以及更高品階的存在。
“到時劉化成勾魂殺人,消抹痕跡,說不定力量品階還要更進一步。”
趙福生話音一落,劉義真眼中露出亮色:
“若真是如此,福生,還請你為我爺封神,我——”
“放心就是了。”
趙福生見他神情激動,失去了以往平靜,話都說得不大利索,不由衝他點頭。
劉義真雙手握拳,按壓於大腿處,半晌後恢復平靜,整個人像是瞬間卸下了千斤重擔,變得坦然平和了許多,在王之儀等人看來,他好像有了些變化,似是眼神更加銳利,給人的感覺也比之前更危險了。
……
萬安縣眾人商議聲裡,帝京的人插不上話,但大家靜默傾聽了一陣,倒隱約聽出了些端倪——似是萬安縣找到了能庇護百姓長久安寧的法子,鑽鬼的漏洞,借鬼的力量鎮護城池。
這種方法並不新鮮,與鎮魔司匾額功效相類似。
不過這樣利用鬼的法則的前提,是此鬼完全受人掌控。
鬼物力量邪異,一旦失控,風險很大。
大漢朝前後好幾百年的時間,也不乏天姿卓絕之輩想走這條路,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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