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管做,有我在,總能收拾善後。”餘靈珠強忍驚悸,說了一聲。
趙福生點了點頭,接著又喊:
“唐敏、唐敏——”
每喊一聲,腐臭氣便越濃。
眾人腳底踩的青磚在血光下融化,且變得軟爛陰冷,彷彿淤泥一樣的觸感,將眾人的腳吞沒其中。
四周的空間開始收縮、變小,‘滴答’的水流聲清晰的傳入眾人的腦海中。
濃重的怨毒意念隨之彌散開。
此地煞氣重得驚人。
“福生,門不見了。”
王之儀提醒了一聲。
趙福生此時已經沒功夫去關注陰宅的大門消失了。
墳中陰宅被血光融化,顯露出其真容。
“唐敏、唐敏。”
她又喊了兩聲屠戶妻子的名字,牆壁開始閃爍,接著四壁迅速往中間靠攏。
“啊——”
隨行令使們受到擠迫,情不自禁發出慘叫聲,一再往中間擠攏。
“往上爬!”
趙福生厲喝了一聲。
苗有功等人反應過來,立即縱身一躍,跳爬上一方牆壁的一側。
他伸出五指,厲鬼的力量施展開來,指尖扣破青苔,抓進石壁內。
其他人反應過來,也跟著跳上石壁。
此次鎮魔司挑選出來的人大多是機靈之輩,趙福生一出聲後,眾人反應也迅速,大傢俱都抓住石壁往上爬,頃刻間便緩解了石壁往中間擠碾眾人的局面。
趙福生還站在底部。
只見屋舍的牆壁已經被凹凸不平的石壁取而代之,這些堆迭的石塊大小不同,上面覆蓋了青苔。
趙福生仰頭看向上方,只見四周的石壁呈圓弧形,地底約一丈來長的直徑。
她透過高達十來丈的圓形石壁,可以看到上方懸掛的血紅月亮。
眾人果然是在井底之中!
這就異常邪門了。
此次蒯滿周的鬼道開路,由余靈珠領頭——鬼絕不可能走錯路,唯一的可能就是餘靈珠領錯方向了。
趙福生意識到這一點,立即看向餘靈珠:
“靈珠,你去過長焦縣杏花巷章柳路麼?”
那是唐敏跳井死亡之處——也是她最初厲鬼復甦的地方。
餘靈珠明白她話中的意思,當即搖頭:
“沒有。”
“沒有?”趙福生臉色微變。
如果餘靈珠沒去過章柳路的老井,為何眾人會出現在井底呢?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突然異變陡生。
井壁之上滲出大量水珠。
這些水珠帶著腐臭,且極為滑膩。
“趙大人,有水滲出來了。”
苗有功在那陰寒汁液滲出的剎那,便心生惡寒。
這水珠滑膩、濃稠,像是腐爛變質的血液,幾乎是在接觸到他手指的瞬間,便密佈了他的指縫。
苗有功的手指好似在瞬間失去了知覺。
一股危險感籠罩了他的全身,他甚至覺得自己馭使的鬼都被‘凍’住。
苗有功心生驚恐,生死關頭,他搖身一晃,竟將身上人皮‘脫’下,自己則縱身往井底跳去,同時大喊了一聲,引起了趙福生關注。
在他脫身的剎那,一大股暗褐色的血流將苗有功的‘人皮’淹沒,化為大灘暗紅的血跡,將青苔腐蝕。
同一時刻,無數血液也從井壁湧出,將懸掛在井壁上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勢吞沒。
鎮魔司此行連同萬安縣在內,共計有七十人,此時有大半竟被血光吞沒。
井底的厲鬼法則詭邪,且啟動兇猛。
趙福生失了先手,喊了一聲:
“靈珠。”
餘靈珠二話不說,啟動厲鬼的法則。
時光開始逆流。
滲出的血液受到厲鬼法則的壓制,開始重新被井壁回收,擠攏的井壁退後。
孟婆的血月收回體內,地面的青磚浮現。
……
幾乎是眨眼之間,所有人重新回到了陰宅的大門口。
“既是這樣,我領頭——”
趙福生已經站在最前頭,她在說話的同時,心中生出怪異至極的感覺,彷彿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識,她說的話好像之前說過。
餘靈珠口鼻淌血,抬起頭時臉色慘白。
一種帶著煞氣的青紋已經環繞她頸脖,她看向趙福生,說道:
“陰宅進去後,孟婆召喚血月,高甚的妻名是喚醒厲鬼法則的關鍵詞,會顯現出井底,井中會出現血水,吞噬活人。”
她話音一落,所有人俱都一怔,趙福生立即明白,眾人先前遇險,餘靈珠施展了厲鬼法則。
這個法則逆天,相當於眾人已經用命探過一次路。
陰宅內在井底之下,大家打破幻像,井底出現異變,將鎮魔司人吞噬了。
貿然呼喊‘唐敏’名字,打破厲鬼法則的道路行不通。
趙福生微微點頭:
“我知道了。”
她再度召喚要飯鬼,伸手敲門。
相同的事情發生了。
陰宅的大門開啟,內裡陰風捲一把砍刀,落入她的手中。
餘靈珠沒有說話,這就意味著相同的事情之前發生過。
趙福生顧不得細細研究砍刀,將其收入地獄。
這一次已經知道前方會發生的事,她再度踏入鬼域,踩入井底爛泥時,便沒有再驚訝了。
眾人重新又一次重回陰宅。
知道前一條路行不通後,趙福生並沒有再喚起‘唐敏’的名字打破法則。
此次呈現在眾人面前的陰宅仍然與之前一樣,青磚黃牆。
眾人入內後,那大門不知何時也消失了。
屋內仍是空蕩蕩的沒有多餘的傢俱等物——大家身處空屋之內,不見前進的路,也不見後退的路。
雖說不能貿然打破鬼的法則尋死,可這樣被動的困守陰宅也不是個辦法。
趙福生略一沉吟,問餘靈珠:
“你還頂得住嗎?”
餘靈珠不知何時已經將口鼻的血擦乾淨了,她傲然抬起頭,目光與趙福生對視:
“頂得住,我們帝京的人,也不比你們萬安縣的馭鬼者差的,你想做什麼只管動手,反正我們絕不會死在這宅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