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放下酒杯,聳了聳肩:
“我只負責出錢。
至於工程承包,材料採購,用人招工,市政府那邊會統一公開招標。”
他環視眾人,目光在每個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後停在馮三窯身上。
“我相信以各位老闆在嘉興的實力,到時候中標肯定不成問題。
我很期待與各位的正式合作。”
這番話,讓馮三窯的臉徹底黑了下去。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懂了。
這是拒絕。
這是用他們無法反駁的官方理由,當著所有人的面,打了他們的臉。
黃品羽握著酒杯的手指,不易察覺地收緊了。
“嘭!”
馮三窯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他俯視著依舊安坐的張誠,一字一頓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姓張的,別他媽給臉不要臉!”
張誠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忽然笑了。
“馮老闆,”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慢條斯理地咀嚼著,
“吃飯的時候,別這麼大火氣。”
張誠看著拍桌子的馮三窯,臉上那點笑意都沒散。
黃一凡趕緊起身,一把將喘著粗氣的馮三窯按回椅子裡。
“張老闆,老馮喝多了,你別見怪。”
張誠不置可否,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地夾了一片白切雞,蘸了蘸醬油。
馮三窯被按在椅子上,死死盯著張誠,從牙縫裡擠出話來。
“張老闆,我是個痛快人。
你來嘉興發財,我們歡迎。
但肉都到嘴邊了,為什麼不讓我們這些鄰居跟著喝口湯?”
他身體前傾,手肘撐在桌上。
“我們不開心,你張老闆...怕是也高興不起來。”
張誠終於嚥下嘴裡的東西,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這才抬眼。
“馮老闆,道理我都懂。
可我還是那句話,專案是政府的,想要,就去競標。”
“你還真是油鹽不進!”
馮三窯猛地吸了口煙,菸頭猩紅,
“張誠,你信不信,我們不點頭,你那狗屁園區,一根樁都打不下去!”
“我不信。”
張誠咧嘴一笑。
兩個字,像一盆冷水澆進滾油裡。
整個包廂的空氣瞬間炸裂。
“好,好,好!”
馮三窯怒極反笑,叼著煙站起來,衝張誠豎起一個大拇指,
“阜寧縣來的,真有種!叫你幾聲老闆,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他一腳踹開身後的椅子,椅子翻倒在地,發出一聲悶響。
“想在嘉興吃飯,又不給嘉興人活路?天底下沒這個道理!”
馮三窯走到門口,又猛地回頭,臉上肌肉扭曲:
“替那群外地佬出頭是吧?你信不信,老子一句話,他們就得反過來咬你!”
張誠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沒說話。
馮三窯被他這副樣子氣得心口疼,爆了句粗口,摔門而去。
其餘幾個老闆面面相覷,也跟著起身離開,沒人再跟張誠打招呼。
黃品羽走在最後,遲疑了一下,返身坐到張誠旁邊。
門口的人看見了,交換個眼神,沒說什麼,顯然也希望他能再勸勸。
“張老闆,何必呢?”
黃品羽壓著聲音,
“跟馮三窯這種人硬碰硬,沒好處。”
“我硬碰硬了麼?”
張誠放下茶杯,一臉無辜,
“我一直客客氣氣的,是他自己要炸。”
黃品羽苦笑。
“你的心思,我懂。
可馮三窯在嘉興盤根錯節,他真要動手,沒人護得住你,就算...”
“你們是忘了周龍跟江景湯是怎麼死的了?”
張誠忽然輕飄飄地問了一句。
黃品羽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都停了一拍。
周龍,江景湯。
這兩個名字像兩根冰錐,扎進他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