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的氣氛,因為趙世傑的幾句話,變得炙熱而貪婪。
李三思端著酒杯,笑容滿面地敬向趙世傑,姿態放得極低。
“趙會長,您以茶代酒,我幹了!”
滿滿一杯白酒,他一飲而盡,臉上泛起一片紅光。
李圓圓那張精緻無瑕的臉蛋上,始終掛著一抹淡雅的微笑,
不多言,不多語,只是安靜地給身旁的張誠夾菜。
她父親教過她,在外面,男人說話時,女人最大的智慧就是安靜。
趙世傑的餘光,卻像跗骨之蛆,一遍遍地從張誠的臉上刮過。
像。
太像了。
他腦海裡猛地炸開一個陰冷的聲音,那是江景湯死前,他從電話裡聽到的最後幾個字。
【下一個,就是你!】
那個聲音,如同毒蠍的尾針,讓他至今都會在午夜驚醒,冷汗溼透背脊。
江景湯的死,所有線索都指向了那群來嘉興倒賣國庫券的阜寧人。
所以,他才動用關係,設局陷害張忠明,逼得他走投無路。
所以,他才花錢請了那個東北的鐵拳王,去阜寧試探這個叫張誠的小子。
可笑的是,那個能徒手拍碎青石板的練家子,居然蠢到在派出所門口動手,把自己送了進去。
一樁樁,一件件,都和眼前這個戴著金絲眼鏡,笑得溫文爾雅的年輕人有關。
趙世傑幾乎可以斷定,那晚在電話裡威脅自己的,就是張誠!
猜到了又如何?
趙世傑心中冷笑,臉上卻不動聲色,依舊從容地推杯換盞。
只要他今天把手裡的產業脫手,明天就飛往國外,天高海闊。
你張誠再兇,手再長,還能伸到國外來殺我?
更何況,你現在是市委眼裡的香餑餑,一舉一動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你敢亂來?
想到這裡,他心中大定。
“趙會長,您這馬上要出國,手裡那些生意……”旁邊,
一個叫王也行的老闆終於按捺不住,諂媚地湊了過來。
趙世傑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慢條斯理地掏出煙,遞給對方,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
“怎麼?王老闆對我那些小買賣感興趣?”
“何止是感興趣!趙會長的生意,那可都是下金蛋的雞啊!”
一句話,點燃了整個包廂的貪慾。
“趙會長,我老李跟你可是四五年的交情了……”
“趙會長,你那個鋼材廠……”
一群本地老闆瞬間圍了上去,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將趙世傑簇擁在中心。
看著這副分食血肉的醜惡嘴臉,張誠藏在鏡片後的眼神,一點點變得森冷。
勝子的死。
忠明被逼到偷渡港島,生死未卜。
這些賬,都要有人用命來還。
當“出國”兩個字從趙世傑嘴裡說出來時,張誠心中那根緊繃的弦,驟然拉到了極限。
他不能走。
走了,就等於天高任鳥飛。
張誠的目光在趙世傑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對方几次三番強調自己要去省裡,要去國外……
這是在故意釣我出手?
他篤定我不敢在市委的眼皮子底下動手?
張誠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求仁得仁,求死得死!”
他低聲呢喃,端起面前的酒杯,猛地站起身。
包廂內的喧囂,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張誠沒有理會任何人,徑直走到趙世傑面前,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把空杯重重地頓在桌上。
“砰!”
清脆的響聲,讓所有人心頭一跳。
“諸位慢用。”
張誠掃視全場,笑容依舊,眼神卻冷得像冰,“我有些乏了,先走一步。”
說完,他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
李圓圓立刻起身,快步跟上。
“張老闆,這……”李三思等人面面相覷,連忙起身去追。
“張老闆,是我們招待不周,您別生氣!”
他們心裡叫苦不迭,一邊是張誠這條過江猛龍,一邊是趙世傑留下的肥肉,哪邊都得罪不起。
張誠頭也不回地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