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趙大明死死握著方向盤,眼球佈滿血絲。
他時不時透過後視鏡,瞥向後座那個閉目養神的男人,童凱文。
檢察院的童凱文!
張老弟什麼時候,連這條線都搭上了?
而且看樣子,關係匪淺,否則童凱文絕不會冒著巨大的政治風險,陪他們來嘉興撈人。
張老弟這張網,到底織了多大?
趙大明心中翻江倒海,對張誠的敬畏又深了一層。
警車後方,兩輛普桑緊緊跟隨,車燈亮如白晝。
第一輛車裡,馮瑩春面無表情地開著車,穩如磐石。
副駕上的玻璃廠書記江大善,還在興致勃勃地暢想著。
“李老闆,這次真是謝謝你了!我早就想去嘉興玻璃總廠學習了,那可是全國的標杆啊!”
“等到了嘉興,你可得幫我們牽牽線,要是能請幾位老師傅來指導,那就再好不過了!”
後座的燈泡廠書記於年月也笑著附和:“是啊,嘉興的燈泡都出口創匯了,我們廠的質量也不差,要是他們訂單做不完,分我們一些代工也好嘛!”
李圓圓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心中卻是一片冰冷。
學習?代工?
如果這兩位書記知道,他們此行是去一個龍潭虎穴,從市委書記的嘴裡搶人,不知道還會不會有現在這般輕鬆的心情。
而另一條線上,刀哥一行人,已經像幽靈一樣潛入了阜寧縣。
嘉興的通緝令還沒傳到這裡,他們暫時安全。
“刀哥,大老闆在阜寧名氣這麼大?”
聽著路邊小攤上人們對“張誠”這個名字的議論,成阿狗滿臉都是羨慕。
刀哥吸了吸鼻子,眼中閃著莫名的光。
“他名聲越大,對咱們,越有好處。”
“可……咱們把事辦砸了,連趙世傑的毛都沒碰到,”阿龍憂心忡忡,“張爺還會管咱們的死活嗎?”
“會的。”
刀哥的語氣異常堅定,但眼神卻變得兇狠。
“張爺是體面人,不會幹過河拆橋的事。”
他頓了頓,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
“再說了,咱們死了七個兄弟,血不能白流。”
“他要是敢不體面……”
“咱們,就幫他體面地離開這個世界。”
自從手上沾了人命,開了槍,刀哥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那是一種亡命徒才有的狠戾和瘋狂。
在他眼裡,再有錢有權的人,也只是一顆子彈的事。
……
同一時間,嘉興,白燕歌舞廳。
靡靡之音中,李柄陽等人正舉杯狂歡,慶祝著勝利。
“哈哈哈!我就說那阜寧來的小癟三,掀不起風浪!”
“還是傑哥牛逼!一出手,就直接把他送進去吃牢飯了!”
“我可聽說了,國道上死了十幾個人!這罪名,夠他槍斃十回了!”
剛從局裡出來的馮三窯,扭動著痠痛的脖子,臉上是猙獰的笑意。
“各位,光把他送進去還不夠!”
“咱們得一起使勁,把他徹底釘死!絕不能給他半點翻身的機會!”
“對!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都動用關係,必須儘快定案!”
角落的沙發裡,黃品羽獨自一人,默默地喝著悶酒。
他看著狂歡的眾人,心中卻升起一股徹骨的寒意。
事情,太順利了。
順利得就像一個完美的陷阱。
張誠是那種會被輕易拿捏的人嗎?
那個能笑著談論周龍和江景湯之死的年輕人,會這麼不堪一擊?
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一股巨大的、看不見的陰影,正籠罩在所有人頭頂。
而這群蠢貨,還在為了一場虛假的勝利,彈冠相慶。
他端起酒杯,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酒液入喉,卻壓不住心底那愈發強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