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裡死寂無聲,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黑暗。
張誠緊握獵槍,冰冷的槍身彷彿與他的手臂融為一體。
他眯起眼,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掃視著那片濃重的陰影。
裡面,藏著東西。
活物。
帶著血腥氣的活物。
陡然!
“喝!”
張誠一聲暴喝,如同平地驚雷,炸響在寂靜的雪夜!
聲浪未絕!
一道黑影撕裂黑暗,閃電般撲出!
快!快到極致!
腥風撲面!
張誠瞳孔驟縮,身體卻本能地後仰!
幾乎是同一剎那!
他的手指,已然扣下扳機!
“嘭!!!”
沉悶而巨大的槍聲,撕裂風雪,震徹村莊!
那撲至半空的雪狼,彷彿被無形巨力猛擊!
身體一僵!
隨即重重砸落在雪地!
頸血狂飆!
瞬間染紅了身下那片潔白!
槍聲就是訊號。
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呼喊聲,村民們正舉著火把,向這邊湧來。
張誠看也未看那死透的雪狼。
他一個敏捷的鯉魚打滾,從雪地彈起。
動作乾淨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他迅速衝入牛棚。
裡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一股濃烈的騷臭和淡淡的血腥味。
張誠目光一掃,抓起掛在木柱上那根粗實的牛繩。
張家村三面環山,能走人的路,只有兩條。
其餘小道,早被沒膝深的大雪徹底封死。
村裡鬧出如此大的動靜,槍聲更是如同催命符。
殘存的狼群,絕不可能久留。
它們會從哪條路逃?
村前?還是村後?
張誠無法準確判斷。
只能賭!
他提著牛繩,轉身便朝著村後的方向,疾奔而去!
寒風颳過,雪沫飛揚。
張誠一邊在深雪中艱難跋涉,一邊用盡力氣,朝著村子的方向嘶聲高喊:
“鄉親們!去村口!!”
“守住村口!!”
“今晚上,一頭狼都不能放出去!!!”
他記得清楚,山裡遭遇的那一窩,約莫二十三四頭。
狼王,死於他手。
張大腦袋他們,又宰了七頭。
現在,這群畜生,最多隻剩十五六頭。
這個數量,對已經武裝起來、同仇敵愾的村民來說,並非不可戰勝!
只要將它們堵住,逼出來!
這場危機,就能徹底了結!
張誠揹著重新裝填好子彈的獵槍,手臂上纏繞著冰冷的牛繩。
他埋頭在雪地裡狂奔。
幾分鐘後,粗重的喘息聲在寒夜裡格外清晰。
他抵達了村後那條蜿蜒的山道入口。
積雪更深,幾乎沒過大腿。
每一步,都異常艱難。
張誠停下腳步。
他飛快地解下手臂上的牛繩。
手指在酷寒中有些僵硬,但他動作依舊麻利。
套圈,打結。
一個個簡易卻致命的繩套,被他迅速製作出來。
然後,他將這些繩套,巧妙地散佈在山道入口附近的雪地裡,利用灌木和地形進行偽裝。
這能有多大用處?
張誠心裡沒底。
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
做完這些,他從懷裡掏出那把早已被割得零碎的狼王皮。
將帶著濃烈狼王氣息的碎皮,不動聲色地灑在陷阱周圍。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蹲下。
整個人,如同雪地裡的一塊岩石,悄無聲息地藏匿進路旁的深雪堆中。
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了他。
寒風如同無數把小刀,刮蹭著他裸露在外的面板。
但藏身雪中,隔絕了部分寒風,反而帶來一絲詭異的“暖意”。
但這只是錯覺。
他知道,不能在這裡待太久。
否則,這具還遠未恢復的身體,肌肉和血管會在麻木中,被寒冷徹底侵蝕、凍僵。
鵝毛大雪,無聲飄落。
很快在他頭頂、肩上積了薄薄一層。
他只露出半個腦袋,那雙眼睛,如同潛伏的獵食者,死死盯著村子的方向。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
藏在狼皮手套裡的雙手,已經凍得快要失去知覺。
僅僅才過去四五分鐘。
張誠暗自皺眉,這身體,還是太弱了。
若是前世巔峰狀態,赤膊埋在雪裡十幾分鍾,依舊能瞬間暴起殺敵。
突然!
張誠眼神一凝!
遠處,一簇簇晃動的火光,正朝著這邊快速移動。
是村民。
“不是說二狗子來村後了嗎?人呢?”一個粗啞的聲音在雪夜裡響起。
“俺親眼瞅著他往這邊跑的啊!咋一轉眼就不見了?該不會…被狼叼走了吧?”另一個聲音帶著恐懼的顫音。
“放你孃的屁!耀輝家門口那頭狼,就是二狗子一槍撂倒的!狼能叼走他?”先前的聲音怒斥道。
“行了!都別吵吵!留兩個人在這兒守著!其他人跟我到附近找找看!”一個略顯威嚴的聲音命令道。
人群散開,火把的光芒在雪地裡晃動。
張誠依舊蟄伏不動,如同一截枯木。
雪狼極其狡猾。
誰也無法保證,附近是否還潛伏著其他的“眼睛”。
此刻出聲,只會驚走可能存在的獵物。
村子裡的火光,越來越亮。
顯然,面對狼群襲村的巨大威脅,家家戶戶都拿出了壓箱底的煤油、松脂等助燃物。
無數火把,將大半個村莊照得如同白晝。
如此大的陣仗,藏匿的狼群,恐怕也藏不了多久了。
山道旁。
積雪覆蓋的矮樹叢邊。
張富榮和張忠良兩個老夥計,正湊在一起,壓低聲音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