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點小狀況,暫時緩緩。”
盛昌楠登時苦了臉:“張老闆,不瞞您說,廠裡可存了一萬多個禮盒,您這突然不要了……”
張誠抽出手,輕輕拍了拍盛昌楠的胳膊:
“錢廠長,只是暫時不做,又不是以後都不做了。那些禮盒,您受累幫我保管半年。
到時候,我按個數給您保管費,如何?”
盛昌楠聞言大喜過望。一萬多個禮盒聽著多,沒折起來其實佔不了多大地方。
“張老闆,那可太感謝您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跟工人們交代。”
王鴻釗走出調解室,正瞧見盛昌楠對張誠點頭哈腰的模樣,一時有些發怔。
張誠也看見了他,朝他微笑著點了點頭。
盛昌楠順著張誠的目光望去,見是王鴻釗,壓低聲音:“張老闆,您認識他?”
“嗯,隔壁村的。”
“哎喲,原來是一家人啊!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盛昌楠哈哈一笑,轉頭對著王鴻釗,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這位大兄弟,之前那事兒,看在張老闆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了。不過,這偷雞摸狗的事,以後可不能再幹了啊!”
王鴻釗一聽不追究了,又見盛昌楠對張誠那副恭敬模樣,認定是張誠的面子起了作用。
他一咬牙,大步走到張誠面前,神情激動:
“二狗子,大恩不言謝!等回村,俺讓王建、王衛國敲鑼打鼓,去你們村感謝你!”
“沒必要。”張誠依舊是那副淡淡的笑容,搖了搖頭,也不解釋這誤會。
盛昌楠湊趣:“張老闆,這天也不早了,要不,我做東……”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王鴻釗目光復雜地看著張誠和盛昌楠有說有笑地並肩向派出所外走去,心裡五味雜陳。
因盛昌楠不再追究,加上派出所也想息事寧人,王建和王衛國很快就被放了出來。
王建還是一臉不忿,嘟囔著:“不就幾個破紙箱嗎?至於抓到派出所?”
“嘭!”
王建只覺後背劇痛,整個人被一股大力砸翻在地。
王鴻釗鐵青著臉,手裡緊攥著一根扁擔,看也沒看地上的王建,
又揚起扁擔,劈頭蓋臉地朝王衛國砸去。
周圍的王村村民沒人上前阻攔。偷東西被人抓進派出所,
丟的不止是個人臉面,更是整個王村的臉。
“鴻釗叔,你打俺幹啥!”王建疼得齜牙咧嘴,這一扁擔可沒留情。
“幹啥?你們乾的好事,還要俺再說一遍?
這次要不是張家村的張二狗子替你們說了話,你們就等著坐牢吧!”王鴻釗怒斥。
“關張二狗子屁事!”王建梗著脖子。
“哼!”王鴻釗冷哼一聲,將方才盛昌楠巴結張誠的情形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聽說連紙箱廠廠長都得看張二狗子臉色,王村眾人都驚呆了。
“又是張二狗子!”
王建咬著牙,眼裡滿是怨毒。他認定了,自己被抓進派出所,
肯定是張二狗子跟那紙箱廠廠長串通好了,故意落他的面子。
不然,幾個破紙箱而已,犯得著鬧到派出所?
他卻忘了,剛被抓時,盛昌楠只讓他賠八個禮盒的錢。
另一頭,國營大飯店的包廂裡。
張誠與盛昌楠相對而坐,桌上擺著兩菜一湯,酒是外頭買的。
幾杯酒下肚,張誠便切入了正題:“錢廠長,我聽說你們紙箱廠,也有國庫券的認購指標?”
盛昌楠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垮了下去,嘆了口氣:
“張老闆,不瞞您說,我們紙箱廠的活計,大半都靠著罐頭廠。
這幾年下來,根本就沒賺到幾個錢。
國家又非要搞什麼國庫券,還攤派到每個正式工頭上……哎,不說了不說了,喝酒,喝酒。”
他端起酒杯,一口悶了。
張誠給他滿上:
“錢廠長,你們廠國庫券的認購金額是多少?”
“五千塊!整整五千塊啊!”盛昌楠苦著臉,
“這都快一年了……我硬著頭皮,東拼西湊,也就認購了二百三十塊……”
國庫券認購,對國企而言是政治任務,紙箱廠自然逃不掉。
張誠指尖在酒杯邊緣輕輕摩挲,片刻後,他抬眼看向盛昌楠,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錢廠長,這五千塊的指標,我全要了。你開個價。”
盛昌楠猛地抬頭,握著酒杯的手一抖,酒都灑出來些許。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