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著笑著,老瞎子眼淚卻流了下來。
當年,他逃離三廣之地,劉鬱白就算‘死了’。
現在活著的,只是老瞎子。
老瞎子又拍了拍張誠的肩膀,再看看從地上爬起來的張大腦袋他們,咧嘴,“你們這些小年輕聊著,馬上要過年了,老瞎子我,就算死,也得撐過這個正月,省得讓村裡人背後戳脊梁骨。”
對生死,老瞎子看得很開,樂呵呵地杵著柺杖,往黃泥屋外走。
張大腦袋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坐在床沿的施陽陽,低著頭,漂亮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琢磨。劉鬱白,這名字,她好像在哪兒聽過,可一時半會兒就是想不起來。
“老瞎子,俺們送你回去!天黑路滑的,別摔了!”張劍豪眼珠子骨碌一轉,嚷嚷著就往外跑。
張誠哪能看不出張劍豪那點小心思,忍不住笑了。這傢伙,是看上老瞎子那身功夫了。
練武這東西,入門不難,難的是日復一日的堅持。
現在去部隊,也能學到不少實用的格鬥技巧。
說實話,剛才老瞎子那什麼鐵扇十二戳,張誠還真沒太看上眼。
武功不是越老越好。軍中的格鬥術更簡潔,更狠,講究一招制敵,比現在傳下來的大多數拳腳功夫實用多了。
倒是老瞎子的身份,讓張誠挺好奇。
張誠掃了眼屋裡這幾個,見他們一個個抓耳撓腮的樣子,笑了,“想去就趕緊去吧!”
“那,二狗子,俺們先走了!”
“二狗子,等俺學了老瞎子的功夫,給你當保鏢!”
張誠話音剛落,張大腦袋他們就一窩蜂地衝出了黃泥屋。
張誠聳聳肩,抓了把瓜子,坐到施陽陽旁邊,伸手摟住她的肩膀。
施陽陽臉紅了,低著頭,慢慢靠在張誠肩上。
張誠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挺享受這難得的安寧。
年過完了,雪卻還沒停的意思。
老瞎子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可他真就如自己說的那樣,硬是撐著,要過了正月再走,不讓村裡人嫌晦氣。
大雪封路,正月裡拜年也就是村裡親戚互相走動一下,意思意思。
正月初八一過,老瞎子走了。
走的時候緊緊握著張誠的手,笑著閉上了眼。
臨走前,他把自己的屋子和田地,都留給了張誠。
老瞎子在張家村待了七十多年,給數不清的人看過病。
他的身後事,村裡人都自發過來幫忙,辦得相當隆重。
村裡輩分最高的老太爺李行山,親自給老瞎子守了一夜靈。
從李行山嘴裡,張誠也印證了心裡的猜測。
當年老瞎子來張家村時,李行山才十來歲,而那時的老瞎子,看著就像三四十歲的人了。
出殯前一天,張誠穿著一身黑棉襖,以劉鬱白傳人的身份,對著老瞎子的棺材,行了鳳凰三點頭的大禮。
村裡人看著張誠那奇怪的姿勢,都在心裡嘀咕:這不跟跳大神似的?
老瞎子就葬在後山的墳地裡,墓碑上就刻了‘老瞎子’三個字。
這也是他自己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