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勢太重了。
張誠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凶多吉少。
他掌握的只是一些戰場急救手段,處理外傷還行。
可這種貫穿傷,尤其是在脖頸這種要害部位,沒有手術條件,幾乎是死路一條。
總不能用布條勒住他的脖子吧?
那不是救人,是殺人。
他抓起一大捧乾淨的積雪,用力按在李俊逸後脖頸的傷口上。
冰冷的刺激讓李俊逸微弱地呻吟了一聲。
張誠目光掃向周圍,聲音冷冽,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馬上生火!”
臉上血肉模糊的張大腦袋,剛剛掙扎著走過來,聽到這話,立刻打了個激靈,連忙轉身,踉踉蹌蹌地去尋找乾柴。
張誠又指向另一個還算完整的村民:“你去林子裡,仔細找找白茅根!”
現在是寒冬臘月,白茅根早就過了季節。
但如果運氣好,或許能在厚厚的積雪下找到一些尚未完全腐爛的根莖。
那東西搗爛了,據說有止血的功效。
雖然張誠對此不抱太大希望,但總得試試。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之前的敵對和恐懼。
倖存的村民們,無論是張家還是李家的人,此刻都放下了成見。
人命關天。
他們手忙腳亂地行動起來,撿拾乾柴,搭建火堆。
很快,一堆篝火在雪地裡燃燒起來,跳動的火焰帶來了一絲微弱的暖意。
胳膊腿受傷的人,用雪暫時凍住了傷口,雖然痛苦,但至少暫時止住了流血,保命的希望更大一些。
唯獨李俊逸,傷在脖頸要害,生死懸於一線。
火燒得很旺。
張誠盯著火堆,沉聲道:“把灰炭扒拉出來一些。”
“哦!哦哦!”旁邊一個村民連忙用樹枝從火堆裡扒拉出一小堆滾燙的灰燼和炭塊。
張誠不再猶豫。
他直接伸手,抓起一把滾燙的灰炭!
灼熱的溫度燙得他手心滋滋作響,但他面不改色。
他將這把滾燙的灰炭,用力按在了李俊逸後脖頸那兩個最深的牙洞上!
“滋啦——”
一股焦糊味和血腥味混合的氣味瀰漫開來。
懷裡的李俊逸猛地抽搐了一下,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悶哼,隨後便徹底沒了動靜。
希望能用這種高溫強行燒灼血管,達到止血的目的吧。
張誠心裡其實一點把握都沒有。
他將處理過的李俊逸交給旁邊一個叫李立誠的青年,讓他小心看護。
做完這一切,張誠長長地吐出一口帶著白霧的濁氣。
他用乾淨的積雪用力擦了擦沾滿血汙和灰燼的雙手。
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圍攏上來的眾人。
一聲冷哼,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你們可真行啊。”
“自己人為了點東西內訌動手,就不說了。”
“被狼群摸到身邊了,居然一點察覺都沒有?”
“平日裡,村裡老一輩是怎麼教你們進山打獵的?”
“最基本的警戒哨都不懂的派出去?”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鞭子一樣抽在每個倖存者的臉上。
如果是以前的“二狗子”敢用這種口氣說話,恐怕早就被人吐口水罵回去了。
可現在。
面對這個剛剛槍殺狼王、救了他們所有人的張誠,面對他那雙冰冷銳利的眼睛。
所有人都羞愧地低下了頭,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更別說反駁了。
張誠微微搖了搖頭。
跟這群蠢貨廢話,簡直是浪費口舌。
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剩下的,是死是活,全看他們自己的命夠不夠硬,以及老天爺的意思了。
他的目光越過人群,投向不遠處的雪地。
那裡躺著四具雪狼的屍體。
還有三頭受了重傷的雪狼,在雪地裡發出低低的哀鳴,徒勞地掙扎著。
在所有人敬畏、恐懼、疑惑的注視下,張誠邁開步子,徑直走到了那頭被打死的狍子旁邊。
他彎下腰,輕鬆地將那頭至少也有七八十斤的狍子屍體扛到了自己背上。
然後,他才轉過身,看向那群驚魂未定的村民,語氣平淡,彷彿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這頭狍子,算是我救你們的報酬。”
“你們,沒意見吧?”
話是問句,但語氣裡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說完,他甚至不等任何人回答。
扛著沉甸甸的狍子屍體,轉身,大步流星地朝著那具無頭的狼王屍體方向走去。
雪地上,留下他一串深深的腳印,以及一群面面相覷、心思各異的倖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