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無所謂。”霍雨浩的聲音依舊冰冷,毫無波瀾。於是橘子轉身面向牧星,恭敬地欠身道:“能否請您醫治白虎公爵的眼睛?我想讓他親眼看看,當星羅帝國從皇帝到平民,見到他們這位白虎軍神的'英姿'時會作何反應。”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快意:“若您不想在他身上浪費魂力,大不了就把他做成人彘,不過我會特意保留他的聽覺。看不見的話,能聽聽世人的評價也是極好的。”
牧星垂眸掃過腳下焦黑的戰場和點點血汙,神色間是毫不掩飾的厭倦?甚至懶得去糾正橘子口中那所謂的“魂力”實為神力。
“確實不想。”她意興闌珊地轉身,“你隨意。”身影便如煙般消散在瀰漫的硝煙中,彷彿多停留一刻都是在浪費時間。
戴浩被懸吊在行刑架上的身軀猛地繃緊,那雙曾睥睨疆場的邪眸,如今只剩下兩個空洞的眼窩在不斷地滲血,如同迸湧而出的血淚。但在聽到“人彘”二字時,那空洞周圍的肌肉依然劇烈地抽搐了一下,沉重的鎖鏈因他瞬間的發力而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他的太陽穴上青筋暴起,牙關緊咬,齒縫間溢位壓抑到極致的、如同瀕死猛獸般的粗重喘息,巨大的屈辱感比任何肉體酷刑更甚。他猛地昂起頭,聲音沙啞卻帶著千錘百煉出的磐石般的堅硬,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碾磨而出:“要殺便殺!我戴浩一生戎馬,頭顱可斷,脊樑不折!”
他一心求死,但橘子絕不會如他所願。這位日月帝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元帥深諳一個道理──敵人害怕的,當極力給予。敵人想要的,就半點不留。
“賤人!你敢?!”一旁的戴華斌發出野獸般嘶啞的咆哮。他雙目赤紅如血,目眥欲裂,瘋狂地想要撲向橘子,然而,他魂力被廢,經脈寸斷,曾經澎湃的力量早已消失無蹤。這拼盡全力的掙扎只是徒增狼狽,劇烈的動作牽動了內腑的傷勢,他喉頭一甜,一口鮮血湧上嘴角,沿著下巴滴落,混著不甘與滔天恨意,顯得無比淒厲。
“衝我來!放開我父親!你這毒婦!我戴家滿門忠烈,世代守護星羅,豈容你這般折辱!”嘶吼聲帶著絕望的瘋狂,更像一頭被拔去利齒、打斷脊樑,卻仍想撕咬的困獸。
而被日月帝國俘虜的白虎親衛們,此刻被強迫著目睹他們心中神祇般的元帥與少帥受此奇恥大辱。每個人臉上都因極致的憤怒與痛苦而扭曲,牙關緊咬,發出咯咯的聲響,眼中燃燒著足以焚燬一切的怒火。若非有重兵看守和堅固的魂導鐐銬束縛,他們早已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拼命。
橘子饒有興致地欣賞著眼前的一切,嘴角那抹輕笑的弧度加深了,如同在品鑑一出由她精心策劃的殘酷戲劇。她甚至優雅地端起手邊微涼的茶杯,輕輕呷了一口,彷彿眼前白虎公爵父子的滔天憤怒與親衛們無聲的悲鳴,不過是戰後硝煙中一段無關緊要的插曲。
金色的陽光傾瀉而下,橘子微微眯起眼睛,這本該是個令人愉悅的好天氣,然而,這份寧靜美好與星羅帝國子民的心情形成了鮮明對比。
西疆防線告破的噩耗如同驚雷炸響,以驚人的速度席捲整片大陸。星羅帝國皇室震動,朝堂之上亂作一團,緊急調遣大軍的同時,接連向鬥靈、天魂兩國派出求援使者。
星羅帝國全國上下都不曾料到,日月帝國的攻勢竟會來得如此迅猛。儘管他們對日月帝國的戰力早有預估,但當這場毀滅性的危機真正降臨時,他們才驚覺先前的判斷還是太過保守。日月帝國的可怕程度,遠超所有人的想象。魂導器在這場戰爭中所展現的顛覆性力量,徹底擊碎了他們原有的認知。
戰局突變,日月帝國三大魂導師團以雷霆之勢突襲星羅西北防線。就在九級定裝魂導炮彈的轟鳴聲中,號稱鐵壁的西北集團軍竟在三日之內全線崩潰。這場閃電戰不僅展現了魂導科技的碾壓性優勢,更將魂導師團的恐怖戰力展現得淋漓盡致。
然而早在戰端開啟前數日,天魂帝國就已爆發了規模空前的獸潮。當日月帝國正式對星羅宣戰時,天魂帝國的主力部隊早已被獸潮牽制在境內。原本計劃由本體宗率領精銳魂師突襲日月帝國後方的戰略,也因此化為泡影。
萬幸的是,在獸潮推進至落日森林邊緣時,星斗的兇獸們如約停止了攻勢。但這場持續多日的獸潮已經讓天魂帝國元氣大傷,數座軍事重鎮淪陷,千里沃野化為焦土。更令人不安的是,戰後勘測顯示,星斗大森林的邊界向外擴張了三倍有餘。
與此同時,在星羅帝國西疆的戰場上,日月帝國的鋼鐵洪流正源源不斷地透過防線缺口湧入境內。這些裝備精良的軍隊並未急於冒進,而是展現出驚人的戰術素養,他們迅速接管了西北集團軍遺棄的邊境要塞,以驚人的效率構築起一道道鋼鐵防線。
每一座被佔領的要塞都在進行著現代化改造,魂導探照燈取代了傳統的火把,魂力屏障替代了古老的城牆,甚至連哨塔都被改造成了魂導炮臺。日月帝國的魂導師們晝夜不停地工作,將星羅帝國昔日的軍事據點變成堅不可摧的前進基地。
星羅帝國的斥候們遠遠望著那些要塞上升起的日月旗幟,以及要塞外整齊列陣的魂導師團,心裡都明白這短暫的平靜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當最後一座要塞完成改造之日,便是日月帝國大軍繼續東進之時。那些閃耀著金屬冷光的戰爭機器,正在沉默中積蓄著毀滅性的力量。
星羅帝國,皇宮議事大殿。
帝國首相立於御階之下,面色凝重,他微微側身,向身旁的軍務大臣頷首示意。軍務大臣捧著那捲彷彿浸透了鮮血的戰報,佝僂著脊背上前一步,每一步都踏在死寂的殿宇中,發出沉重的迴響。
他的嘴唇翕動著,每一個音節都像從砂礫中碾磨而出:“啟稟陛下,西疆戰損已清點完畢。”他深吸一口氣,“西北集團軍戰歿七萬三千人。其中五萬八千精銳皆……皆化為日月魂導炮火下的焦骨!重傷者兩萬一千,另有一萬四千人屍骨無存!”
“屍骨無存”四個字落下,如同冰冷的鐵錘砸在殿內每個人的心頭,也擊碎了許多人強撐的鎮定。
王座上,皇帝許家偉的面容如同覆蓋了一層寒霜,眼底翻湧著驚濤駭浪,為那八萬八千條逝去的生命,更為那徹底顛覆了他對戰爭認知的魂導器,星羅帝國引以為傲的鐵血軍團,在那些冰冷的金屬造物面前,竟脆弱得如同紙片?然而,在這足以令帝國傾覆的噩耗洪流中,一個名字如同尖刺,反覆扎進許家偉的心底,帶來另一種尖銳的焦慮與恐懼——戴浩!白虎公爵戴浩何在?!首相似乎看穿了皇帝的心思,適時地沉聲補充,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憂慮:“陛下,白虎公爵戴浩與其麾下最精銳的白虎親衛,自防線崩潰後……下落不明,音訊全無。”
許家偉的心猛地一沉。下落不明在那些魂導器火力打擊覆蓋下這意味著什麼,已經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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