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會。
他呼吸碾上去,將她全部的話都封住,唇齒之間,蔓延開鐵鏽味,又裹挾著百轉千回的情緒。
他唇角毫不掩飾見了血。
門外撞見這樣有損儀容的李大人,沈枝略微一愣。嬴荷華在入屋說,“若我一人出屋,或是我有所重語,便是李賢叛我。叛我者,即殺之。”
李賢被沈枝摔在灰牆上,前襟的山紋刺繡被水浸透,而一旁的爐子中噼裡啪啦燃燒著竹子,發出了聲響,像極了當年六國反秦而燃起的那把火。
“夠了。”
她垂眼,語調極淡漠。
以不義之事開始,必以罪惡加以鞏固。若傷害無以復加,最後剩下的就只有毀滅。
許梔邁出門,一個小女兒扯住了她的袖子,“阿椿謝謝夫人。”
劉椿麼?約摸十歲的小丫頭。
當下許梔沒心情和她說話,她已是極力把語氣放緩,“你父親沒和你說不要亂跑亂說話麼?”
“您不是醫仙哥哥的妻子麼?”她追問。
“不是。”
小丫頭看了看許梔束起的頭髮,“您髮釵上的寶石真美……為什麼您梳著和孃親一樣的髮髻?”
她從頭髮撥下那支綠玉釵,“喜歡?”
劉椿忽然想起來什麼,立即搖頭。
“不敢要?”
“拿著吧。”許梔將玉釵放在她手裡,然後起身,收拾疲態,要去再尋他人關於藥丸的解法。
“……”劉椿這會兒支支吾吾起來,“我隱約聽到您和醫仙哥哥的爭吵。阿弟吐血多日,母親與父親還有舅舅很是著急……舅舅請了醫仙哥哥,阿弟才得以活命。阿椿希望您不要責怪哥哥……我聽舅舅問得一個人,那人說,血也可以救人。然後舅舅就立即啟程了。”
許梔最擅長抓重點,“什麼血?”
劉椿想了想,“……好像是什麼人的血。”
“這有何用,如何用?”
“我不明白。好像是要什麼相互遞合之法……我聽舅舅說,好像……這藥是血裡面提煉出來……”
血清。
這是血清的意思嗎?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幾乎破涕為笑。
她喃喃,“既然七年前,我已喪夫為寡。如今無論如何,我不能再失去母親。”
她正色問,“你舅舅往哪邊走了?”
——
許梔離開後,李賢劇烈咳嗽起來,彷彿要咳出他的靈魂。
“李監察,即便事實如監察所說……公主不會感激你。”沈枝想了想,“即便皇帝陛下知曉此事,只消……”
李賢抬手止住她,“事情沒那麼簡單。當務之急在趙高。她可有說皇后的病,有何打算?”
“監察救阿盈,呂澤過意不去,幾日來一直在追查另外一顆藥丸流落之事。據說當年是被墨柒帶走。”
沈枝續言,“公主動用了暗衛索查,現已單騎去尋呂澤。”
——
在離開咸陽的時候,許梔避開了所有人的眼睛,召回盧衡。
盧衡很快拿到了之前追蹤黃石公的蹤跡。
她甚至開始感激,失憶的不是她,她記得張良和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他深諳的安全絕不是隱居山林,而是在天下半數人要想殺他時,他會選一個最危險的地方做他棲身之所。
她就這麼到了咸陽城郊,一個叫扶風的地方。
典雅的居所在寧靜僻靜之處。
她取了錦繡寶釵,衣袍換成了庶人的黃白。
寒風之中,她在苑門之前,整整兩個時辰。
她披了長髮,額覆白布,身前安放一柄匕首。
過往的人們看不見女子長什麼樣,只當這是秦初年,戰國時代裡,最尋常的恩怨仇殺戲碼。
舉國混戰之中,尤其貴族裡面,誰殺了誰,誰又被誰搶劫,太司空見慣。
“韓亡十年。”
“我明白先生一直想要什麼。”
“今輔以霜風,投石問路,求先生現身,願以至誠換取先生至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