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樂笑笑,“人不用極刑,便不會開口。”閻樂的人迅速上前一步要押住她,天色陰沉,一眼看過去,沒有人出現。
不等任囂開口。
清冷淡然的聲音這才從風而來。
“大人身居高位,卻不曾讀過秦律?”
閻樂下意識心慌,分明嬴荷華已經死到臨頭,他還是懼怕她的,即便是一個眼神。
“嚴刑峻法自是……”
許梔打斷他,“治獄,能以書從跡其言,毋治諒而得人請為上;治諒為下;有恐為敗。我朝允許拷問,但禁止刑訊逼供,當下並非眉縣縣獄,我更不是你口中所言的罪犯。”
閻樂看著她,呵呵笑了起來,“此處有常年不散的霧氣,若無實證,您以為,我們是如何尋到此處?”
許梔心一沉。這個閻樂,日後就是趙高的女婿。難道趙高與反秦勢力早有勾結?
張良當年被送出咸陽之事,乃是她借了李斯與姚賈的手做的。
趙高在其中又到底扮演什麼角色?閻樂走了兩步,帶著笑容,“任大人說過,《預書》觸之則死。”
樊噲抓住機會,掙脫開,“沈娘子,您與他們相熟,他們所言什麼書,我當真不明白啊!”
“呵呵,殿下的假身份到底很多啊。”
閻樂盯著許梔,想到她所用乃沈枝的身份,他就覺得嬴荷華愚昧可笑。
殿下?樊噲瞪大眼睛。
秦人稱殿下……她其實是與李賢多傳逸聞的那個公主?!
她就是嬴荷華?難怪他毫無察覺,因為這幾日下來,他亂說不少話,她也一直保持得體笑意,全然不似傳聞中那樣驕縱跋扈!閻樂決心要先拉她先回咸陽,再解決另一個絆腳石。李賢已經聽信嬴荷華出林的訊息,他在會稽樹敵之多,加上眼睛受了傷,不消他們出手,容夫人便能解決了他。至於那個劉邦,閻樂想大概也和這個樊噲一樣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
“皇帝陛下已經知曉您脫離巡遊,原來您是為尋找《預書》,此番物證,”他看了眼任囂與被挾制的樊噲,“人證皆在。您如何辯駁?”
許梔本不想暴露身份。
但如此看,趙高與他倒也是不藏了。
她首先感到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喜悅。
她一直觀察著趙高,這麼多年,他扮演兢兢業業的角色相當好,直到出遊,他才顯露出了邪惡的一角。
她害怕的不是趙高會搞出一堆事來,她最害怕的是,他不是招致秦國毀滅的那個罪魁禍首。
他將亡國滅家之恨藏匿多年,如今野心終於昭顯,把矛頭對準了她,想要在出遊路上除掉她。
如此,何不是符合應龍所言,要她延續了史記要走完的軌跡。
她朝樊噲笑了笑,給了個讓他安心的眼神,然後她站在原處問閻樂,“李賢在哪兒?”
閻樂嗤笑,走過去,天底下能讓嬴荷華吃癟的人絕對沒有兩個,連趙高都吃不了兜著走,然而如今,他抓住了嬴荷華的罪狀,頗為耀武揚威。
“公主殿下莫要心急,或許皇帝陛下開恩能賜他一個全屍。”
任囂按著劍柄,青銅饕餮紋護腕泛著冷光:“閻大人,《預書》乃外朝之事,還莫要越俎代庖。“
閻樂笑道,“任將軍這話可就見外了。皇帝陛下此次沒讓蒙大人緝拿公主,將軍想想也該明白。”
閻樂湊上前,壓低聲,“如今詔令在我手中……”
“你過來。”許梔尾音拖著冷意。
“公主殿下呵呵,若您相求,臣定不言拘捕。”
她冷笑一聲,伴隨著清脆的聲音。
“你算什麼東西?膽敢猜測父皇,置喙本宮。”
任囂愣神一剎。
只見她彎著眼睛,笑著說,“詔令真假難辨,可父皇給我這把王刃卻有鋒芒,我還沒回咸陽,有罪沒罪是你說了算?你再敢多說一個字,我便以以上犯下的罪名親手砍了你。”
“永安,你,”閻樂被打懵了,加上任囂迅速跪地的舉動,他更是蒙圈了。
嬴荷華讓人扶起來還沒反應過來的樊噲,又側過身,笑著問,“任囂將軍,我想殺了這個不分尊卑的人,這有問題嗎?”
驕縱非常的語調,這讓任囂在毫秒之間回到了古霞口的那個雪天,她也是這樣誆騙趙國丞相郭開的。
任囂沒說話,只把頭垂得更低。
周圍的黑衣秦士只道隨著任囂靜默站在一旁。
閻樂臉上的指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在慘白麵皮上泛著詭異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