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知否開始當文聖

第499章 舉薦

……

貢院,聚奎堂內,燭火高燒,煙氣氤氳。

數十張柏木長案整齊排列,每張案前皆端坐一位身著青、綠、緋各色官袍的閱卷官。燭影搖紅,映照著一張張凝重的面孔,空氣中瀰漫著墨香、蠟油與一種無聲的緊張。唯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筆鋒掠過紙面的細微聲響,以及偶爾壓抑的輕咳,打破這片關乎無數士子命運、令人窒息的沉寂。

本科總裁官、禮部尚書錢牧之鬚髮已見花白,但目光如電,久居上位的威儀在不經意間流露。他緩步巡閱其間,如鷹隼巡視領地,偶爾在某份試卷前駐足沉吟,便會讓該房考官心頭一緊,屏息凝神。然而,這些房師雖對上官保有敬畏,眉宇間卻大多存著一份文臣的清高與堅持——文章優劣,自有公論,絕非全然由權勢高低決定。

另一位副總裁官,新晉入閣的蕭欽言,則獨自端坐在最前方的副主考位上,緋袍玉帶襯得他身姿挺拔,卻難掩其周身散發出的那種與周遭傳統文臣圈子格格不入的孤高與冷冽。他並未關注巡閱的錢牧之,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案前已初步篩選出的幾份優異試卷,神色晦暗難明。自他以非常手段踏入這權力核心以來,便清晰地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無形排斥與冰冷隔閡。在這聚奎堂內,他彷彿一座孤島。當然,這些房師自有風骨,於文章取捨上,未必會因他的權勢或冷遇而輕易附和。更何況,門口那兩排始終笑眯眯侍立、彷彿在打瞌睡的內侍太監,可是官家的耳目,今日堂內一言一行,將來都是要記錄在案,直達天聽的。誰也不敢在掄才大典上肆意妄為。

閱卷已近尾聲,三鼎甲的人選爭議逐漸浮出水面。一份文辭華美、引經據典嫻熟、格式工整如刻印般的經義文章被其房師小心翼翼地呈至主案前。那房師雖嚴守規矩不敢明言考生資訊,但語氣中的推崇與暗示卻頗為明顯:“錢相,此卷經義,功底之紮實純熟,實屬本屆罕見,方圓規矩,法度森嚴,無一錯漏,頗有……頗有河洛古風、世代書香之遺韻。”話雖含蓄,但在場不少心思剔透之輩已隱約猜到此卷恐與那位名滿河南道的才子袁慎有關。袁家子弟竟下場科舉,本身就是一個訊號。

錢牧之微微頷首,接過細看。袁慎的文章如精工雕琢的美玉,光彩奪目,處處合乎法度,見解也屬端正上乘,堪稱範文。但錢牧之宦海沉浮數十載,閱文無數,早已超越辭藻層面。他總覺得此文美則美矣,四平八穩,卻少了一分跳出樊籠的銳氣、一份直面現實痼疾的潑辣膽魄,更像是錦緞上的繁複刺繡,好看,卻失之溫軟。是上佳之作,可堪名列前茅,但點為此科之魁?尚欠火候。他沉吟片刻,並未看那邊的蕭欽言,只淡淡道:“規矩方圓,可為表率。可列一甲之選。”言語間並未明確位次,留下了餘地。

恰在此時,另一位來自江南籍貫的房師神色激動,強壓著興奮,將一份試卷恭敬地奉上:“錢相,蕭閣老,請二位大人法眼評鑑這份策論。”——正是那份論述北疆涼國大勢的雄文。

錢牧之拿起試卷,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銀鉤鐵畫、力透紙背、風骨嶙峋的書法,他眼中不禁閃過真正的激賞,脫口讚道:“好字!筋骨勁健,鋒芒內蘊,非心志堅毅、胸有溝壑者不能為!”這手字,他恍惚記得日前巡視號舍時,曾在一個異常沉靜的年輕考生身上見過……思及此,他心中天平已悄然傾斜。待他細讀內容,神色漸漸變得無比凝重,時而蹙眉深思,時而指尖在紫檀木案上無意識地急促輕叩,讀到精闢處,甚至忍不住以指擊案,低低道了一聲:“好!目光如炬,鞭辟入裡!深得吾心!”

然而,當讀到進取策略時,堂內果然響起了一些反對的聲音。一位出身北方、較為保守的老翰林撫須搖頭,面露憂色:“此文見識雖不凡,膽氣亦足,然其所提策略,是否過於激進兇險?尤其是‘伺機進取’四字,鋒芒太露,恐有窮兵黷武、邀功生事之嫌!”

立刻有幾人出聲附和:“是啊,年輕人有銳氣是好事,但為國取士,策論當以持重穩妥為先。”

一直沉默的蕭欽言不知何時已悄然走了過來。他並未去看那些持反對意見的保守派,只是目光銳利如刀地掃過那份試卷,尤其在“分化部落”、“經濟困敵”等具體策略處停留片刻。他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冰稜般的冷冽穿透力,瞬間壓下了所有的議論。

“不然。”蕭欽言語氣平淡無波,卻字字清晰,砸在每個人心上,“為國取士,非選謹小慎微、唯唯諾諾之鄉愿。北疆之患,積弊已深,非猛藥不能去痾,非利刃不能斬亂麻!此策論能洞察涼國虛實強弱點,絕非紙上談兵之論;所提方略,雖略顯理想,卻並非空中樓閣,有其切實可行之處。尤其‘分化’、‘困敵’之策,深合兵法虛實奇正之道。至於言辭犀利……”他頓了頓,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的、近乎嘲諷的弧度,“若能切中時弊,刺痛痼疾,使之無所遁形,有何不可?”

他這話,凌厲無比,不僅駁斥了保守派,更隱隱將方才評價那篇華美經義也歸為了“陳詞濫調”之列,讓先前稱讚的幾位考官面色頓時尷尬不已。

錢牧之目光在蕭欽言和那份試卷之間流轉了一圈,心中明鏡似的。他深知蕭欽言此人野心勃勃,眼光毒辣,其意見往往帶有極強的目的性。蕭力挺此策論,恐怕不僅是欣賞,更有藉此打壓清流推崇的“規矩文章”、並暗中推行自身政見的意圖。而且,錢牧之隱約覺得,蕭欽言似乎更屬意那篇規矩華麗的經義文章的主人,想將其拔高,或許有籠絡河南道袁家之意?

略作思忖,錢牧之緩緩開口,聲音沉穩而充滿不容置疑的權威:“蕭閣老所言,確有道理。為國取士,確需此等有見識、有膽魄、能任事之才。此文眼光格局宏大,非尋常學子可比。雖有激進之嫌,然拳拳報國之心、勇於任事之氣,殊為可貴!依老夫看,此等經世之才,當為魁首!”他此言一出,竟是直接將其定為了會元!目光平靜地看向蕭欽言,帶著一種老辣的政治智慧。

蕭欽言眼神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知道錢牧之這是順勢而為,毫不客氣地摘走了最大的桃子。他心下冷笑,面上卻依舊淡漠,不再多言。總裁官一錘定音,雖有保守者仍存疑慮,但也不敢再公然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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