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孫？”鐵鉉神情一怔。
“怎麼？難道你覺得我說的不對嗎？”朱允熥淡淡道。
鐵鉉臉上露出一抹苦澀，道：“殿下，陛下已經將皇位傳給了允炆皇孫”
“那是皇爺爺他老糊塗了！”朱允熥將鐵鉉的話打斷。
鐵鉉低頭沉默不語。
皇位傳承這個事情上，朱元璋似乎真的錯了，但是，現在木已成舟，朱允炆已經坐了皇位，再去糾結對錯，還有什麼意義嗎？
“鐵鉉，旁人都說你迂腐、固執，我今天就問問你，你到底是忠於皇帝，還是忠於禮法。”朱允熥沉聲道。
鐵鉉神色複雜：“殿下，我.”
朱允熥擺擺手，道：“若是你忠於皇帝，那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鐵鉉抬頭看向朱允熥，目光出神。
忠於皇帝，這違揹他的本心，做人的原則。
忠於禮法，那便要站在正統的一番，而正統是朱允熥。
“我不該來的啊！”鐵鉉心中滿是苦澀。
他來見朱允熥，一是想看看朱允熥要幹什麼，順便拖延一點時間，二是想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對朱允熥大加指責一番，或可能讓朱允熥因為羞愧而退兵。
萬萬沒想到，還不等他出手，朱允熥上來就是一套大義名分扣上來，直接將他給架住了。
現在的他，進退兩難。
朱允熥嘴角上揚，靜靜等著。
鐵鉉沒有直接離開，這就是最好的答案，對付這些迂腐、頑固的老頭，他的身份就是王炸。
“唉”不知道過了多久，鐵鉉長長的嘆息一聲，恭恭敬敬俯身跪拜，道：“鐵鉉，參見殿下！”
“呵呵！”朱允熥臉上露出笑容，對這個結局並不意外，上前將鐵鉉扶起，道：“好一個鐵鉉鐵鼎石，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你維護了大明的禮法。”
鐵鉉沒有稱呼他為皇太孫，但是，鐵鉉的態度，毫無疑問已經是對他進行了臣服。
“我維護了大明的禮法？”鐵鉉心中苦笑。
朱允熥好像聽到了鐵鉉的心聲，伸手拍拍鐵鉉的肩膀，道：“不要管其他人怎麼想，你只需要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就好。”
“遵從自己的內心？”鐵鉉一愣，旋即，神情逐漸變得堅定起來，拱拱手道：“多謝殿下指點。”
“若是大明多點這樣的迂腐的老頑固就好了。”朱允熥心中暗道，隨即搖了搖頭，將心中亂七八糟的念頭丟擲，對著外面喊道：“大家都進來吧。”
“唰唰唰！”
朱高煦、朱能、馬三寶、湯和等人走了進來。
“熥哥兒，怎麼樣？是不是被這老頑固給氣壞了？我早和你說了，這傢伙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根本聽不懂人話的，你瞧著，我將他打一頓，給你出出氣！”朱高煦一邊說話，一邊擼起袖子，要對鐵鉉動手。
鐵鉉神情有些尷尬，對著朱高煦拱拱手，道：“二公子，之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我沒有聽錯吧？鐵鉉這傢伙，他向我道歉了？他竟然想要道歉了！”朱高煦神情一滯，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鐵鉉這個茅坑裡的又臭又硬的石頭，竟然會開口向他道歉？他做夢都不敢這樣想！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搖了搖頭，帶著心中的疑惑，朱高煦扭頭看向朱允熥，問道：“熥哥兒，這什麼情況啊？”
朱允熥滿臉微笑，道：“事情就像你看的的這樣，以後鼎石就是咱們自己人了。”
“啊？自己人？”朱高煦懵了，滿臉的難以置信：“不是吧？鐵鉉這傢伙，還真的被熥哥兒給收服了，熥哥兒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什麼情況？真將鐵鉉拿下了？”
朱能、馬三寶、湯和三人也傻了，面面相覷。
鐵鉉，字鼎石，人如其名，一根筋，無比頭鐵。
“這種人，也是能說收服就能收服的嗎？”
朱高煦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眼神怪異：“熥哥兒，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啊？”
他現在是真的對朱允熥服氣了，連鐵鉉這種迂腐的老頑固都能說收服就收服，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是朱允熥做不到的？與此同時，他的心中也升起了一抹異樣。
連鐵鉉這種迂腐的老頑固都來投朱允熥了，他倒要看看，以後誰還敢說朱允熥不是天命所歸？“殿下牛逼！”
朱能、馬三寶、湯和三人心中紛紛冒出同一個念頭。
“秘密！”朱允熥笑著道。
朱高煦神情一僵，扭頭將目光看向了鐵鉉，躡手躡腳走了過去，問道：“鐵鉉，你真投靠熥哥兒了啊？”
“是的，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皇位本就該殿下繼承。”鐵鉉道。
“國法？家規？”湯和一愣，面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他想到了當初鐵鉉背刺朱棣的事情，此時鐵鉉投靠朱允熥，不就是當初場景的重現嗎？隱隱約約，他有些猜到鐵鉉為何投朱允熥了。
鐵鉉這種性格的人，迂腐、固執，但他們有一套自己的行事準則，他們不怕死，也不怕外界旁人的眼光，一旦他們認定的事情，便會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殿下真是厲害！”湯和心中再一次感慨。
能夠直接抓住鐵鉉這種人的性格缺陷，並且快速的做出反制，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感慨一番之後，他又一陣悵然：“陛下，你錯了，真的錯了啊.”
朱允熥表現的越優秀，與朱允炆之間的差距就越大，也就表示朱元璋的錯的越是離譜。
朱高煦一陣愕然，嘴巴張了張，搖搖頭道：“行吧，既然你投了熥哥兒，那咱們之前的恩怨就一筆勾銷吧。”
“好！”鐵鉉點點頭，旋即，他將目光看向朱允熥，道：“殿下，我想回一趟江寧城。”
“回江寧城？你是要說服盛庸一起投降嗎？”朱高煦神情怪異，有些同情的看了朱能一眼。
江寧城本是朱能的囊中之物。
但是，現在鐵鉉突然投了朱允熥，若是再說服盛庸也投降，那麼這破城的功勞，自然是沒有了。
“唉”朱能心中嘆息一聲，有些無可奈何。
他本打算在江寧城好好表現一番，奈何計劃趕不上變化，此時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煮熟的鴨子飛走，完全沒有任何辦法。
鐵鉉搖搖頭，道：“不是！”
“不是？”朱高煦一愣，眼神不解：“既然不是去勸降，那你回去幹什麼？等下還不好要回來？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鐵鉉一陣沉悶，幽幽道：“事情總要有始有終，我回去和盛庸道個別，順便將事情處理好。”
朱高煦盯著鐵鉉看了一陣，最後聳聳肩，道：“好吧！”
“呼”朱能長鬆了一口氣，不是去勸降就好，他還有機會！
朱允熥走到鐵鉉身前，伸手拍拍鐵鉉的肩膀，道：“去吧，早去早好！”
“是，殿下！”鐵鉉點點頭，轉身邁步離開。
朱高煦等鐵鉉走遠之後，遲疑道：“殿下，你說鐵鉉會不會是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假意投降的？”
湯和搖搖頭，道：“二公子，看來你是真不瞭解鐵鉉這種人。”
“怎麼說？”朱高煦扭頭看向湯和，眼神不解。
湯和道：“鐵鉉這種人，要麼不降，一旦投降就會誓死跟隨。”
朱高煦皺了皺眉，道：“湯帥，你這話我有些不敢苟同，現在鐵鉉不就背叛了朱允炆，投入熥哥兒麾下了。”
“額這不有隱情嘛！”湯和看了一眼旁邊的朱允熥，搖頭苦笑。
正是因為鐵鉉背叛了朱允炆，這才更加說明鐵鉉的固執、迂腐。
“隱情？什麼隱情？”朱高煦滿臉疑惑。
朱允熥擺擺手，道：“好了，既然鐵鉉回去處理事情，那咱們等一等就好了，朱能，你做好攻城的準備。”
“是，殿下！”朱能點點頭。
朱高煦目光看向湯和，心中暗道：“對於鐵鉉為什麼投靠熥哥兒，湯和肯定知道一些什麼，可是，到底是什麼呢？”
江寧城！“咔咔咔！”
確認完鐵鉉的身份後，盛庸命人開啟城門，將鐵鉉放了進去。
“鼎石，沒事吧？”盛庸關切道。
“唉”鐵鉉嘆息一聲，滿臉苦澀。
盛庸見狀神情一愣，整個人緊張起來，嚴肅道：“怎麼？出什麼事情了嗎？”
“走吧，回府衙再說。”鐵鉉擺擺手。這次出城，直接讓他和盛庸直接分道揚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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