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太子那邊火燒眉毛,催得再急,關於這樁要命的秘密,陸江年也只會讓它爛在肚子裡,半個字都不會吐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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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矇矇亮,大豐鎮還沉浸在晨霧與睡意中。
陸江年便已利落地退掉了租住的小院鑰匙,付清了最後一點零碎賬目。
除了那個藥箱,他和元婉如什麼也沒帶走。
來時輕裝簡行,去時亦是兩袖清風。
小小的院落很快恢復了他們到來之前的空寂,彷彿那一個多月的煙火氣息和藥草清香,都只是鎮民們的一場短暫好夢。
元婉如雖然只在鎮上待了一個多月,但“江大夫”的名聲卻已悄然傳開。
街坊鄰居都知道,鎮上新來了位年輕的女大夫,不僅模樣生得極好,醫術更是了得,尤其難得的是,診金收得極低,遇上實在困難的,幾枚雞蛋、一把青菜也能抵數。
不少被頭疼腦熱、陳年舊疾困擾的人家,心裡都記掛著這位和氣又本事大的江大夫。
於是,沒過兩天,便有人提著自家攢下的雞蛋,或是扶著家中久病的老人,尋到了那熟悉的小院門口。
“江大夫?江大夫在家嗎?”
叩門聲在寂靜的巷子裡顯得有些突兀。
等了半晌,無人應答。鄰居被驚動,探出頭來:“找江大夫啊?已經走了,不知道去哪裡啦!”
“走了?”
來人一臉錯愕,“這……這怎麼就走了?也沒跟大夥兒說一聲啊!”
“可不嘛,悄沒聲兒的,跟來時一樣,一陣風似的,就不見影了。”
鄰居也感嘆著。
風過無痕。
江大夫來了,又走了,留下一些被緩解的病痛和幾聲真誠的唸叨,了無痕跡。
只有那些曾被她妙手解除病痛的人,心裡還留著一點溫暖的念想和淡淡的失落。
而此時的陸江年與元婉如,早已踏上了歸途。
忠勇侯府。
庭院深深,樓閣依舊,日子彷彿按著固有的節奏流淌,看不出什麼波瀾。
陸江年和元婉如回到府裡,並未驚動太多人。
他們先悄無聲息地回了聆水居,利落地換下了那兩位替他們遮掩行蹤的心腹,梳洗掉一路風塵,換了身家常衣裳,這才神色如常地前往望春堂給汪敏請安。
府裡知道他們夫婦前陣子“不在家”的,也就汪敏一人。
如今陸老夫人被送回了老家“養老”,府裡沒了這個最愛生事的,汪敏這位侯夫人的話,自然更有分量,沒人敢明著違逆。
汪敏早早就下了嚴令:世子陸江年因卸去官職一事,心緒欠佳,需在聆水居靜養。
闔府上下,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瑣事前去打擾。
這道命令,如同一道無形的屏障,將聆水居隔絕開來,也掩蓋了他們離京的真相。
望春堂內,汪敏端坐主位,看著並肩走進來的兒子兒媳。
她目光在兩人臉上仔細逡巡片刻,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
陸江年的膚色比離家時深了些,透著股山野陽光的氣息,元婉如眉宇間也帶著未散的輕鬆笑意,兩人並肩而立,那股子由內而外的舒展勁兒,是裝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