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涵宇被拉回思緒,低聲道:“凱哥,嫂子能理解的。”
“怡寧是能理解,可我……”鄧凱話語中的苦澀只有同為刑偵隊員才懂。主動放棄休假是責任,但誰心裡沒點遺憾?
而且,刑偵支隊不管是誰,在即將休假的時候遇到案子,都沒有繼續休假的先例。
雲麓藝術館是在原來的錦繡藝術園擴大園區範圍之後,緊挨著一座不高的雲麓山腳依山而建,是錦繡藝術園的最外圍。
按理說這樣的藝術館安保系統是比較嚴密的,畢竟館藏的物品藝術價值可能高於市場價值。
當警車抵達時,現場已被層層警戒線封鎖。五里河派出所所長陸景山早已到場,他身邊還站著一位氣度不凡的中年男人。
“宋隊,”陸景山迎上來,先介紹道,“這位是錦繡藝術園董事長、也是雲麓藝術館最大股東,孫峰先生。”
“宋隊長,久仰!鄙人孫峰!”孫峰主動伸出手,神色焦慮。
宋文遠禮節性一握,毫不廢話:“孫董,具體什麼時間發現出事的?”
“早上九點半左右接到員工電話才知道。”
“九點半不是上班時間?”
“不是。昨天會展撤展加班,今早員工都推遲了上班。”
“除了鄭館長遇害,還有其他損失嗎?”
“丟了好幾件藏品!最要命的是‘鏡淵’!”孫峰聲音帶著痛惜和憤怒,“那不僅是雲麓的鎮館之寶,更是整個藝術園的招牌!它的價值,遠非金錢能衡量!”
“‘鏡淵’?昨天不是在會展中心展出嗎?”林涵宇心下一沉,預感成真。
“是啊!誰能想到剛撤展回來,過了安保重點監控期就出事了!”孫峰語氣中透著一絲深深的懷疑。
宋文遠回頭看了林涵宇一眼,昨天林涵宇和澹臺雲去會展中心看展覽,還是他老婆給的票。
林涵宇立刻翻出手機裡昨天拍的照片,照片中“鏡淵”光芒四射,雖然沒有目視那麼震撼,但宋文遠對這件東西也有瞬間的震驚。
張峰在一邊又開口道:“宋隊長,鄭館長身份特殊,是國內著名的藝術品鑑定大師,國家博物館的名譽鑑寶大師......”
宋文遠微微抬手阻止了對方的提醒:“孫先生,每個人的社會身份都一樣,我們都會認真對待的!”
陸景山見狀,湊近低聲提醒道:“宋隊,區裡、市裡領導都打電話來了,壓力很大啊!”
“比我們動作還快!”宋文遠嘴角微諷地一扯,目光掃過孫峰,“陸所,我們先到現場看看。”
說完,對孫峰微點了一下頭,帶著物證科和刑偵隊員快步進入警戒範圍內。
與最先趕到的五里河派出所警員簡單交流之後,立即就進入了工作狀態。
為了不打擾法醫和物證科取證,刑偵人員先是在雲麓藝術館內部可能的出入口觀察。
而林涵宇卻被高天銘拉了差,跟著他前往丟失“鏡淵”的地方。
“鏡淵”是放在藝術館深處,有一個專門為它打造的獨立的恆溫恆溼的展廳。
現場正如初步檢視的警員所說,異常“乾淨”。
沒有打鬥痕跡,沒有強行闖入的破壞痕跡,獨立展廳的加厚透明玻璃,彷彿是被精心擦拭過一樣,光亮如新。
鄭宏遠身著考究的絲綢睡衣,倒伏在距離空展臺不遠處的地毯上,臉上凝固著一種極度的驚愕和難以置信,彷彿在生命最後一刻目睹了什麼顛覆認知的東西。
法醫已經在四周畫上了記號,就等待著運屍車前來。
高天銘指揮著物證科的人套上鞋套、頭套,開始進行地毯式拍照和痕檢,查詢可能存在的痕跡。
林涵宇就站在展廳外注視著裡面,所有與“鏡淵”相關的資訊在腦海之中不斷的過濾。
展廳裡唯一的展臺上,昨天還散發著神秘幽光的“鏡淵”不翼而飛。
就這樣一直等到宋文遠走到他身邊,林涵宇才從收回專注的目光。
“看出什麼了嗎?”宋文遠低聲問道。
林涵宇搖頭,“沒有暴力痕跡,沒有慌張的移動跡象......從容得就像是回家搬自己的東西,拿著就走。”
就在這個時候,法醫李超從裡面走了出來,面色凝重,“宋隊,初步勘查:體表無外傷,也沒有明顯中毒的體徵。死亡時間大約在凌晨1點到3點之間,死因初步判斷是心臟驟停。”
“鄭宏有心臟病史?”
“現在還不知道,要等屍檢結果。不過,可以先問一問他生前身邊的人。”李法醫頓了頓,壓低聲音,“但是,憑我的經驗判斷,不太像是自然心梗,更像是......某種誘因激發的突發性心臟問題。血液樣本已經採集,需要進行精密的毒化分析確認。”
宋文遠點頭,目光掃視著近乎完美的犯罪現場:“兇手是個高手。反偵察意識極強。老高的壓力大了!鄧凱,去查昨晚到今晨的所有監控,正好那個孫峰不是錦繡藝術園的董事長嗎?把整個藝術園和雲麓藝術館最近留存的監控全部複製下來帶回去。”
得到高天銘的確認現場初步痕跡重點排查完成,宋文遠和林涵宇這才套上鞋套,踏入這片瀰漫著死亡氣息的展廳。
從展廳門口到展臺的位置約有十米的距離,可是,剛走到鄭宏遺體附近,林涵宇的腳步猛地頓住!
空氣中散發的逝者氣息中,卻出現一股他似曾相似的氣味。
在恆溫恆溼的的展廳裡,相對封閉的空間,造成空氣流通減緩,如果有氣息存在過,久久都不會消散。
而林涵宇就在這其中嗅到了冰冷、淡雅而獨特的古龍水香味。
這氣味......林涵宇的太陽穴猛的一跳,HSP的誘因不受控制的襲來,後腦傳來熟悉的微微脹痛!
“怎麼了?”感覺到林涵宇腳步的異樣,宋文遠關心的問道。
“老大,快!立刻派人去會展中心!”林涵宇強忍不適,語速急促,“調取之前的現代藝術展的監控!特別是進出人員和‘鏡淵’展廳內部的錄影!要快!”
宋文遠瞬間明悟:“好!趙聰!馬上去辦!”他立刻對門口的隊員下達指令,隨即擔憂地看向林涵宇,“涵宇,撐得住嗎?”
“沒事!”林涵宇深吸一口氣,晃了晃頭,眼神銳利,“現在不是以前,這次只是個意外,我能控制!”
這邊,後腦的脹痛感在意志壓制下緩緩消退。林涵宇繼續向前走了幾步,已經來到了“鏡淵”的展臺位置。
空空如也的展臺邊沿沒有摩擦的痕跡,只留下湛藍色的底座上幾不可見的細微壓痕,顯示著它曾經的存在。
可見,這件展品在這個藝術館和工作人員心中的地位,也或者本身這件展品就很少移動。
然而,在在林涵宇的視線中,展臺的底座上除了壓痕,邊緣有一處極其細微的、像是被硬物輕輕刮過的白痕。
在湛藍的底座上,如果不是他的記憶中對於光線發射有著超強的分辨能力,根本不能憑藉目力有所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