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
深入骨髓的劇痛,彷彿有人用一柄燒紅的鐵錐,狠狠刺入了他的太陽穴,然後瘋狂攪動。
陳默猛地睜開雙眼。
入目,是一片刺目的、令人心悸的血紅色。
紅色的帷幔,紅色的喜燭,紅色的衾被,還有空氣中瀰漫著的,一股混雜了脂粉與劣質薰香的濃烈氣息。
他躺在一張雕花木床上,身上穿著一套同樣是紅色的繁複衣袍,質料粗糙,針腳卻很細密。
“……什麼情況?”
陳默,或者說,現在這具身體的主人……墨塵,掙扎著想要坐起,卻發現四肢百骸都湧動著一股詭異的痠軟與燥熱。
那不是疲憊,更不是縱情過後的虛弱。
是一種……被藥物控制的無力感。
他是一個贅婿。
就在一個時辰前,他這個雲陽城中早已破落的商戶之子,入贅給了城主簿趙家的二小姐,趙清寒。
陌生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來,與他二十一世紀商業戰略分析師的靈魂猛烈撞擊。
父母雙亡,家道中落,只剩下一間位於城南的老宅和一間瀕臨倒閉的絲綢鋪子。而趙家,看上的就是這份最後的家產。
一紙贅契,墨家最後的產業,將在他與趙清寒誕下子嗣後,盡數歸於趙家名下。
好一招釜底抽薪!
然而,事情似乎並沒有這麼簡單。
以趙家在雲陽城的勢力,想要這點家產,有的是溫水煮青蛙的辦法,何必急於一時,還用上這種下三濫的藥物?
除非……他們想要的,不僅僅是家產。他們想要的,是立刻、馬上,就將他墨塵,連同他那點可憐的自尊與名聲,一同踩進泥潭裡,永世不得翻身!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閃電般劃過腦海。
廢掉他這個贅婿!
只要坐實了他品行不端的罪名,如……在新婚之夜,與別的女人廝混。
那麼趙家不僅可以名正言順地將他休棄,更能以一個“受害者”的姿態,心安理得地吞下墨家的產業,作為“賠償”。
好狠,好毒的計策!
墨塵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如鐵。
他強忍著頭部的劇痛和身體的燥熱,開始飛速審視自己所處的環境。
這是一個死局。
一個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
此刻的他,手無寸鐵,身中藥物,外面必然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只等著“捉姦拿雙”的那一刻。
反抗?呼救?
只會成為別人眼中“欲蓋彌彰”的笑話。
怎麼辦?
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從四面八方湧來,要將他徹底淹沒。
但陳默,不,是墨塵的眼中,卻沒有半分絕望。
他前世在商海浮沉十數年,經歷過的陷阱與背叛,遠比這更兇險。越是危局,他的大腦就越是冷靜,如同一臺精密的計算機。
時間!
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對方的構陷,必然是一環扣一環,從他被下藥,到“人證物證”俱全,中間的時間差,就是他唯一的生機。
他用盡全力,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劇烈的刺痛讓他的神志清明瞭一瞬。
他環顧四周。
婚房之內,除了喜慶的裝飾,再無他物。
桌案上,擺著合巹酒的酒具,銅製的酒爵裡還殘留著些許酒液。
是酒裡下的藥!
旁邊,是一對燃燒正旺的龍鳳喜燭,燭火跳躍,將他的影子投射在牆壁上,扭曲不定。
還有……
墨塵的目光,最終鎖定在了新娘的梳妝檯上。
一面打磨光滑的銅鏡,幾支樣式簡單的骨簪,還有一個小巧的瓷瓶,裡面裝著一些白色的粉末。
是女子上妝用的鉛粉。
鉛粉……
等等!
墨塵的腦中靈光一閃,一個瘋狂而大膽的計劃瞬間成型。
秦朝,或者說這個類似秦朝的時代,化學水平近乎於零。但最基礎的物質反應,是永恆不變的真理。
他需要一樣東西,一樣能製造混亂,打破對方節奏的東西!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以及壓抑的、興奮的催促聲。
“快點!二管家說了,就是現在!”
“可是……我,我害怕……”一個怯懦的女聲響起。
“怕什麼!事成之後,你就不用再做粗使丫頭了!進去,把這碗醒酒湯給他灌下去,然後就躺在他身邊,大聲呼救,明白嗎?”
“是……是……”
來了!
墨塵的心跳驟然加速。
他不再有絲毫猶豫,猛地翻身下床,身體的虛弱讓他一個踉蹌,幾乎摔倒在地。
他死死咬著牙關,衝到梳妝檯前,一把抓起那個裝著鉛粉的瓷瓶。
然後,他轉向那對燃燒的喜燭。
他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專注,又無比瘋狂!
他將瓷瓶中的鉛粉,毫不吝惜地倒在手心,然後對準其中一根蠟燭的火焰,猛地一揚!
“呼——!”
細密的鉛粉,在接觸到高溫火焰的瞬間,被猛烈點燃!
一團耀眼的、慘綠色的火焰,轟然爆開!
這是一種名為“粉塵爆炸”的物理現象!
雖然規模極小,但在這封閉的婚房之內,其產生的視覺衝擊力與聲響,卻不亞於一聲驚雷!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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