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裡,沒有金銀,沒有兵器。
只有一件件疊放得整整齊齊的,顏色暗沉,造型古怪的……“工裝甲”。
“奉我們東家,雲夢商會墨先生之命,”甘寧的聲音,洪亮無比,傳遍了整個碼頭,“聞顧氏碼頭,冠絕江東。我家東家,心生敬佩。”
“又聞,顧氏腳伕,乃江東最勤勉,最辛苦的漢子。我家東家,心中不忍。”
“特,備下薄禮一百套,贈予顧氏所有碼頭兄弟,以助爾等,減輕勞苦,免受損傷。”
“此禮,甚是微薄,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說完,他竟真的,對著顧昭,拱了拱手。隨即,轉身,便要登船離去。
整個過程,乾脆利落,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顧昭徹底懵了。
他準備了滿肚子的威脅和羞辱,準備好了隨時下令,將對方亂箭射死。
卻沒想到,對方,竟真的是來……送禮的?
而且,還是用這樣一種,近乎於施捨的,居高臨下的姿態!
“站住!”顧昭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他感覺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把你的這些破爛玩意兒,給我帶走!我顧家,不缺這點東西!”
甘寧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笑了。
笑得,無比輕蔑。
“顧大公子,”他慢悠悠地說道,“我家東家送出的禮,還從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你要,也得要。你不要,也得要。”
“東西,我放在這裡了。至於,你是想把它燒了,還是扔進江裡餵魚,那就是你顧大公子的事了。”
說罷,他再也不理會暴跳如雷的顧昭,徑直登船。
“破浪號”,在數百名顧氏私兵那憤怒的目光中,緩緩地,調轉船頭,揚帆而去。
只留下那個裝滿了一百套“工裝甲”的巨大木箱,和一地,無法收拾的,屈辱與憤怒。
望江樓上,顧雍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沒有發怒,只是那雙鷹隼般的眼眸,眯成了一條危險的縫。
他看著碼頭上,那些看著木箱,眼神中漸漸露出好奇與渴望的,自家的腳伕和工T人。
他忽然,明白了墨塵的意圖。
好毒!
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不是來打仗的,他甚至不是來示威的。
他是來……攻心的!
他是要用這件聞所未聞的“神器”,來撬動他顧家,最根本,也是最龐大的……根基!
“父親!”顧昭怒氣衝衝地跑上樓,“那墨塵,欺人太甚!我這就派人,去追上那甘寧,將他們……”
“不必了。”顧雍緩緩地,搖了搖頭。
“傳我令下,”他的聲音,變得無比沙啞,也無比冰冷,“將那一百套‘工裝甲’,分發下去。”
“讓所有人都看看,這咸陽城來的‘神物’,到底,有何神奇之處。”
“我倒要看看,”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的寒光,“是他墨塵的‘神器’硬,還是我顧家,在這江東經營了百年的……人心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