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聽我說完。”
蔡萬琴打斷了他,“這一年,你很辛苦吧。”
一個到城裡紮根的年輕人,能支付數十萬的費用,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蹟。
現實不是電視劇,動不動就能拿出很多錢。
蘇文能攢這麼多錢,平時肯定風裡來雨裡去,還得忍受很多屈辱。
聞言,蘇文愣了一下,他習慣性的摸出了一支菸點上。
“老實說是挺辛苦的,很少能閒著,可我能怎麼辦,我爸那樣,暖暖還需要手術,不能停下啊。”
蘇文揚了揚手,“也就這幾天稍微空閒一點。”
看著蘇文的還纏著紗布的手,蔡萬琴欲言又止。
這念頭都是現實的,如果蘇文置身之外也說得過去,那畢竟不是他造成的。
社會上這種例子也不少,肇事方不是不管,而是沒有那個能力管,受害方只能選擇起訴。
倘若真發展到那個地步,哪怕法院判了能怎麼樣,拿不出錢就是拿不出,解決不了現實問題。
可蘇文沒有選擇逃避,承擔了其父親的過錯。
單憑這一點,從情感上來說超過了很多人。
“那你有想過不管嗎?”蔡萬琴又問。
蘇文用力吸了一口煙,慘淡的笑道:“蔡姨,我不騙你,我有想過,最開始就有過這種想法。”
蔡萬琴沒作聲,她知道蘇文的話沒說完。
“我來自農村,爸媽供我上了大學,起初的兩年各種不順,也沒剩下什麼錢,也就只是沒到啃老的地步,還能養活自己。”
“你知道嗎,得知車禍的時候我發了很大的火,質問我爸為什麼要抱有僥倖心理,導致咱們兩個家庭這樣,真想過一走了之,我爸自己犯下的錯他來承擔,哪怕是進去才縫紉機,那是他應得的懲罰。”
煙燃到了盡頭,蘇文又續上了一支。
“我爸曾經是一個性格很好的人,和很多人都合得來,但車禍之後他變了,變得沉默寡言,我知道他也在自責,他在懺悔,他和暖暖一樣,也想過結束生命。”
“您知道嗎,我身為兒子,心裡也挺不是滋味的,再大的火氣,他終究是我爸,生我養我的親生父親。”
說到這裡,蘇文發現鼻頭湧現了一股酸意,非常強烈。
“事情已經發生,誰也不願意看到,我那時候在想,我這做兒子的是不是繼續逼他,逼到他絕望。”
“他要是真走到了極端,我媽又該怎麼辦,她活該來承受這些痛苦嗎?”
說著,蘇文搖搖頭。
“她這輩子已經夠辛苦了,不應該這樣的,所以我沒有選擇,我爸的債,我來還。”
“林叔走了,暖暖也這麼嚴重,我很清楚這對蔡姨您是多大的打擊,我不算一個什麼好人,只求心安。”
“也許以我的能力永遠也彌補不了您和暖暖心中的痛,但我會努力,不管再難都要扛下,我做不到裝作一切都沒發生。”
蘇文掐滅了菸頭,側頭看著蔡萬琴。
他發現蔡萬琴眼中含淚,眼淚順著臉頰滑落至臉頰。
“蔡姨,說謝謝的應該是我,謝謝您的理解和寬容,您放心,不管暖暖是否接受,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她,為我爸贖罪也好,讓我安心也罷,我都希望她能好起來。”
蔡萬琴別過頭,偷偷抹掉了眼淚。
有這些話,足夠了。
“小蘇,唐教授回國了,暖暖的手術下個月就能做,我想賣掉房子。”蔡萬琴鼓足了勇氣。
道理上應該蘇文一家來解決,可道理解決不了現實問題。
賣房!
聽到這話,蘇文瞬間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