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恙的後背一整個暴露在她眼前。
他俯身的動作,讓背闊肌向兩側延展,豎脊肌群流暢起伏。
每一塊肌肉都像是被精心鍛造過,具有絕對的肌理美感。
她沒心情欣賞肌肉,視線飛快掃了一遍,確實沒有別的傷口,但有許多大小不一的舊疤。
尤其是左側腰部,有一塊圓形的疤,疤痕凹凸起伏,紋理如螺旋紋般錯綜複雜。
光是看這個疤,足以想象遭受過多麼殘忍的傷害。
宋凝月直言道:“你不想讓我看見你的疤嗎?”
季恙套上外套,頭始終低垂著,“很醜吧。”
他始終記得受傷那次,聽見護士和醫生的背後討論。
男醫生說:“這疤太醜了,放在這腰上真受罪。”
女護士說:“是啊是啊,這傷口就算痊癒,留的疤會醜到沒眼看,醜到辣眼睛。”
男醫生說:“可惜了。同為男人,我為他感到惋惜。”
女護士:“唉,剛想誇讚他身材好,你說以後他老婆見到他這傷口,不得被嚇死。”
……
他原本沒太在意。
只是出院後第一件事,查了一遍醫生的不堪過往,送他個失業禮。又讓人在太平間裝鬼嚇了一番護士。
這些回憶本該淡去,最後消失的。
可他遇見了馬喬喬,這段時間,總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這番對話。
他怕她害怕,怕她厭惡,怕她遠離……
季恙的眸子愈發暗沉。
直到聽見女孩一句:“我不討厭啊,每個人的面板多少有瑕疵,我青春期背上長痘痘,現在都有痘印留著呢。”
因為她的安慰,他眼底升起欣喜之色,喜悅還未充斥完全,又因為她的一句話熄滅了。
她很誠實:“可能觀感是有點不好。”
季恙扯了扯後衣襬,生怕衣服沒遮住疤。
宋凝月站在不遠處,問道:“你的身體,你自己卻覺得很醜?”
季恙:“……”
他的無聲傳遞給她答案。
宋凝月雙手互相拍了下手,“你等會兒我。”
她衝回房間,拿了一根黑色的眼線液筆回來。
“我給你畫個裝飾,保證煥然一新,讓你眼前一亮!”
季恙注視著她,沒說話,捏釦子的手指帶著遲疑。
“你信我。”宋凝月站定在他身後,“反正你不虧,我還要損失一根眼線筆呢。”
季恙被說動了,脫去了外衣。
宋凝月搬了張小板凳,坐在他身後,臉湊近作畫。
不忘解釋:“我幫你做這件事,沒有任何別的意思哦,只是作為朋友安慰你。”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頗有另一番隱喻的意味。
季恙順著她話裡的意思“嗯”了一聲,安靜地坐著,表面一動不動,但面板下的肌肉逐漸緊繃。
微涼的液筆觸及面板,女孩撥出的熱氣撲到面板,冷熱交加,在他體內亂撞。
他坐直身體,吸了一口涼氣。
真要命。
她似乎把一根手指頭撐在他面板上,那根手指按壓的力道時輕時重,還會貼著面板移動。
季恙閉了閉眼睛,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出現許多想象的畫面,體溫不斷攀升,氣息變得沉重。
他及時睜眼,掀了掀嘴皮,無聲地“嘖”了一下,將外衣蓋在了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