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在邏輯上絕對對立的屬性,竟然以一種完美的,穩定的方式,共存於同一個生命體之內?
不可能……
這違背了宇宙,最基礎的邏輯定律!
重新計算……
重新建模……
錯誤!錯誤!錯誤!
中央主腦這個由億萬個,放棄了情感的純粹理性意識,所匯聚而成的恐怖集合體。
第一次,在它的人生之中,體驗到了一種,近乎於凡人宕機般的巨大邏輯混亂。
它無法理解。
一個本應是它資料庫中,被定義為最危險病毒的存在,為何會散發著,比它自己還要更加純粹、更加高階的秩序神威?
這就如同一位,研究了一輩子數學的頂級學者,突然看到有人,用1+1=3的公式,解開了一道,困擾了他一生,最複雜的數學難題。
他的世界觀在這一刻,徹底地崩塌了。
而在高天之上的亞瑟,並沒有立刻發動攻擊。
他沒有下令,讓晨光號那足以將一座山脈,都從地圖上抹去的奧術湮滅主炮,進入充能狀態。
只是靜靜地,站在艦橋之上,用他那同樣充滿了秩序,與神性的目光,俯瞰著下方那座,充滿了非人美感的黑色水晶之城。
他知道,對付這樣一個,以邏輯為最高信仰的文明。
任何純粹的物理層面暴力,都是最低效,也最愚蠢的手段。
或許可以摧毀它的軀體。
但你永遠也無法,真正地說服它的靈魂。
除非你能在它,最引以為傲的領域,用它最信奉的方式,將它徹底地擊敗。
於是,亞瑟建立了一條全新的,更加穩定也更加充滿威嚴的精神連結。
他沒有再透過伊莎貝拉,這個中間人。
而是直接向那顆,正陷入了巨大邏輯混亂的中央主腦,發起了一場,關乎最優解的邏輯辯論。
“你好,希洛斯文明的中央主腦。”
亞瑟那平靜的,不帶任何情感波動,卻又蘊含著至高神威的意志。
直接響徹在那顆,巨大的水晶核心之內。
“我是你資料庫中,那個被定義為病毒的,永冬神聖帝國皇帝亞瑟·馮·克里斯特。”
“資訊,已接收。”
主腦那冰冷的聲音,在經過了短暫的延遲之後,緩緩響起。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邏輯悖論,我需要更多的資料,來對你進行重新的定義。”
“不需要那麼麻煩。”
亞瑟的意志,如同最鋒利的手術刀,直指問題的核心。
“因為從一開始,你的定義就是錯的。”
“你將情感定義為混亂,將個體定義為變數。”
“並以此為基礎,推匯出我的文明是一種,必須被淨化的病毒,對嗎?”
“該邏輯推演,正確。”
“那麼,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亞瑟緩緩說道。
“在你那龐大的資料庫中,是否也同樣存在著,目的這個詞?”
“目的詞語,存在。”
主腦回答道。
“目的這個詞語,是所有邏輯行為的最終指向。”
“很好。”
亞瑟點了點頭,他的意志變得無比的銳利。
“那麼請告訴我,你這個龐大又絕對理性的希洛斯文明,存在的最終目的,又是什麼?”
這個問題,讓主腦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們的最終目的,是將整個宇宙,都納入希洛斯的邏輯體系。”
“消除所有的混亂,最終達成宇宙的絕對秩序。”
“然後呢?”
亞瑟笑了笑,沒有反駁,而是追問道。
“沒有然後,那就是最終形態。”
“一個沒有了任何變數,沒有了任何意外,沒有了任何非理性行為,絕對靜止如同一潭死水般的宇宙……”
亞瑟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淡淡的憐憫。
“那不是秩序。”
“那是死亡。”
“你追求的,並非是秩序的永恆,你追求的僅僅是一場,最宏大最完美的邏輯自殺。”
“……悖論……檢測到,無法被現有公理,所解釋的……哲學悖論……”
主腦表面的幾何符文,閃爍得更加劇烈了。
“你之所以會陷入這個死迴圈,就是因為你從一開始,就拋棄了那個,唯一能夠賦予秩序為目的的核心變數。”
亞瑟終於丟擲了,他這場辯論的核心論點。
“那就是,情感。”
“情感,誠然會帶來嫉妒、憤怒、恐懼……”
“等等一系列的負面混亂。”
“但是它也同樣會帶來,愛、忠誠、勇氣,以及對美好事物的嚮往!”
“正是因為有了對家人的愛,我的子民才會自發地,去守護家庭的秩序。”
“正是因為有了對帝國的忠誠,我計程車兵才會用生命,去捍衛國家的秩序。”
“正是因為有了對一個,更加繁榮、更加公平未來的嚮往,我的學者們才會爆發出,無窮的創造力,去建立一個更加高階的秩序!”
“而你,雖然看到了情感,所帶來的風險,卻刻意地忽略了,它,所能帶來的收益。”
“你為了追求一個,絕對安全的、百分之百可控的系統,而親手閹割了這個系統,所有向上進化的可能性!”
“你的秩序是一個封閉的,最終只會走向熱寂的死亡秩序。”
“而我,所建立的秩序。”
亞瑟的聲音充滿了,一種能夠包容萬物的,屬於更高層次文明的自信與驕傲。
“是一個開放的,能夠不斷地將混亂,轉化為動力的,永遠在自我進化、自我完善的生命秩序!”
“現在,主腦請你用你那,引以為傲的絕對邏輯,來重新計算一次。”
“我們兩種秩序,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能夠代表這個世界,未來發展方向的……”
“最優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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