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色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
纖細的手指緊緊扣著口風琴,緊張地解釋:“我不是要吹,只是想拿出來看看。”
沈琰不明白她為何突然這麼慌亂起來。
正要開口詢問時,腦海裡,一段埋在腦海深處的記憶襲來。
他僵住了。
似乎,因為這口風琴他對蘇幼雪動過手。
蘇幼雪是下鄉知青,骨子裡帶著城裡人的傲氣。
從京都那邊,輾轉來到這窮鄉僻壤的落雲村,後來又稀裡糊塗和自己發生了關係,生了孩子。
蘇幼雪也在努力融入現在的生活,可過去的生活,也是她無法忘記的。
和沈琰結婚後,蘇幼雪最在乎,最寶貝的就是她這個口風琴了。
那是她最喜歡,也是最擅長的樂器。
心情低落或者苦悶的時候,她就喜歡拿口風琴吹一吹。
她喜歡吹一些蘇聯小調,可以抒發一些情感。
可後來,沈琰聽到後,覺得自己從心底瞧不起他,吹這個就是為了膈應他。
讓他看清楚,農村人是配不上她的。
於是。
當時還懷著孕的蘇幼雪,被他狠狠甩了兩巴掌。
這巴掌也徹底將她心裡那抹希翼的光,徹底打滅了。
今天,蘇幼雪也不知為何,心裡情緒翻湧得厲害,想拿出來吹一吹。
甚至忘記了沈琰當初因為這個打過她。
居然就這麼當著沈琰的面,拿出了口風琴。
一瞬間,那鋪天蓋地的恐懼席捲著她。
她下意識縮了縮身體,將手摺到背後。
“你別生氣,我不是要吹,就是看看,我這就放回去。”
說著,她就匆忙起身,想要將口風琴藏起來。
蘇幼雪有點害怕,但又有點難受。
她怕因為這個,讓那個如同夢魘般折磨她的沈琰又再次回來。
這幾天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一點生活的希望,不希望因為這個而再次湮滅。
就在蘇幼雪起身經過沈琰身邊的時候,忽然伸出一隻手,輕輕抓著了自己的衣襬。
“等一下。”
是沈琰的聲音。
她側目看向沈琰,整個人如墜冰窖,有那麼一剎,思維都像是僵持了一般。
“過來。”沈琰聲音溫和。
他清晰地感覺到蘇幼雪內心深處的害怕。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沈琰在心裡狠狠罵了自己,當初的自己簡直就不是個東西!
蘇幼雪渾身上下乃至呼吸都在顫抖,如血液逆流一般,動也不敢動。
片刻後,她深吸一口氣,掌心緊緊攥著口風琴,咬緊牙關:“你要是打完,我求你能不能別讓孩子看見。”
沈琰心痛無比。
“對不起。”他低沉真摯地道歉:“若是你覺得不解氣,可以狠狠打我一巴掌。”
沈琰的話讓蘇幼雪猛地一愣。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一時間腦袋裡都懵懵的。
“你,你說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仍控制不住聲音裡帶著的顫抖。
“你,你是在道歉嗎?”
沈琰點點頭。
“為過去的我道歉,因為自卑,因為覺得自己配不上你,總是找你的麻煩。”
“可現在我想明白了,我媳婦是村裡長得最漂亮的,又會吹口琴,不說落雲村就連整個縣城都找不到這麼厲害的媳婦。”
沈琰極其認真地看著她:“幼雪,你能吹一次給我聽嗎?就吹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吹的小曲。”
蘇幼雪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