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宇的四角早已殘破不堪,牆壁磚瓦也是斑駁不已,曾經鮮豔的紅漆在歷史的潮起潮湧當中褪去了原本的顏色。
地上爬滿了藤蔓,青苔和蘚類植物覆蓋在石頭表面,破舊的殿宇還有殘破的壁畫,依稀能夠讓人窺見曾經歲月的那一縷輝煌,只是終究敵不過時間的侵蝕。
半人多高的雜草,隱約可見暗紅色的一角,葉恆拂開草叢,半截埋在泥土裡,上面的漆早就已經脫落,勉強能夠辨認出來是個“蠱”字。
許是聽到了外界的動靜,牌匾下發出細細索索的動靜,竟然有一條黑色的多足蟲從裡面鑽了出來。
那蟲將近半米長,身上色彩斑斕,密密麻麻的腳爬過綠色的葉片,形成鮮明的對比,揮舞著螯足,看起來十分猙獰。
不知道是什麼蟲子,但肯定是毒蟲,光是那花紋就讓人頭皮發麻,大山裡面的東西,越是鮮豔,毒性也就越大。
多足蟲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似乎在惱怒有誰打擾了自己的休息。
看到葉恆的剎那,有那麼瞬間,連身體都變得僵直不已,數條多足都打結了,不知道放在哪裡好,蟲身上的慌亂感幾乎都快形成實質。
多足蟲立馬調轉方向,無數條足都快跑出火花來,很快消失在葉恆的視線當中。
“小東西倒是有點靈性。”
看著多足蟲落荒而逃的身影,葉恆倒是沒有計較它的冒犯。
走進遺蹟裡面,香爐已經傾倒在地,原本的香火已經被泥土和塵埃所取代,到處都是斷壁殘垣,還有殘破的碎片。
廟宇中央屹立著一尊神像,神像面容已經模糊不清,上半身沒有任何遮蓋,展現出原始狂野的風格,脖子上帶著巨大的項圈,上面刻著繁複的圖案。
只見他左手拿著圓形容器,右手置於胸前,掌心向上,有一條蟲子昂首挺立。
葉恆從未見過這樣的蟲類,碩大的口器看上去十分鋒利,鱗片如同盔甲似的覆蓋了全身。
尾部還有一個鉤子,上面長滿了倒刺,如果被它鉤住皮肉的話,恐怕不死也要脫層皮。
神像的肩膀也屹立著各種各樣的毒蟲,一副鬥志昂揚的姿態,栩栩如生,似乎下一秒就會活過來發起進攻。
神像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也極為古怪,因為這些蟲豸的緣故,不像是正神,反而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邪氣。
但是這股邪氣和先前葉恆碰到的南亞邪神不同,並不是邪惡,只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善。
再加上之前葉恆在外面看到的那個牌匾,這尊神祇的身份呼之欲出,苗疆善蠱,這正是他們信奉的“蠱神”。
古代傳說把許多毒蟲放在器皿裡使互相吞食,最後剩下不死的毒蟲叫蠱,用來放在食物裡害人。
蠱初文見於商代甲骨文,古字形像蟲(或蛇)在器皿中,古人把許多有毒的蟲子聚斂到一起,讓它們彼此吞噬,互相殘殺,最後剩下的就是“蠱”,並從它身上提取毒素。
後世的造蠱之法,多與此相類似。
《隋書·地理志》謂:“其法以五月五日聚百種蟲,大者至蛇,小者至蝨,合置器中,令自相啖,餘一種存者留之,蛇則曰蛇蠱,蝨則曰蝨蠱,行以殺人,因食入人腹內,食其五臟,死則其產移入蠱主之家。”
嚴用和《濟生方》中記載說:“經書所載蠱毒有數種,廣中山間人造作之,以蟲蛇之類,用器皿盛貯,聽其互相食啖,有一物獨存者,則謂之蠱。”
《醫學綱目》中也曾雲,“兩廣山間人以蛇虺、蜈蚣、蜒蚰、蝦蟆等百蟲,同器蓄之,使其自相食啖,勝者為靈以祀之,取其毒雜以菜果飲食之類以害人妄意要福,以圖富貴,人或中之,證狀萬端,或年歲間人多死。”
不論如何變化,基礎本源不會更改,可以說是萬變不離其宗。
由於蠱術神秘莫測,再加上極為兇殘,讓人防不勝防,以至於人人談蠱色變,不過到了後世這種情況才有所緩解。
因為苗族人數稀少,再加上隱匿於大山當中,也許是因為難學,又或者其他原因,漸漸失傳,以至於很少再有蠱出現的身影。
就算現在有少數習蠱者,也不復當初輝煌,只是略懂皮毛而已,並沒有當初神乎其神的手段,逐漸被世人淡忘在腦海裡。
這便是歷史的無情殘酷之處,任憑再輝煌的事物,終究也敵不過時間兩字,一切都輕描淡寫抹去在歲月的煙雲中。
當然,葉恆很清楚,哪怕是曾見的蠱術,也不過是尋常罷了。
所謂蠱術不外乎是蟲毒,並沒有杜撰中那麼神奇,也不存在超凡手段。
葉恆忍不住感慨道:“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樣一處遺蹟,甚至裡面還有香火存在。”
若不是這連日以來的暴雨,造成的塌陷,恐怕這處遺蹟也不會重見天日,那抹散發出來的氣息又正好被葉恆捕捉到。
雖然不及山神廟的濃郁,但是聊勝於無,也能夠增長修為,順便看看能不能學些手段。
畢竟來這裡一趟也不能空手而回,這不像他的風格。
葉恆釋放出神識,淡淡的金光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很快擴散到了整個蠱神廟,歲月長河浮現出來,再度掀起了漣漪。
“映照神話!”
以香火氣息為媒介,橫跨起溝通歲月的橋樑,不斷回溯,無形的波瀾擴大,甚至連空氣都變得扭曲起來,周圍的景物迅速倒退。
迷濛混沌的氣息氤氳而生,很快四周的景色煥然一新,恢復了原有的面貌。
等到葉恆回過神來之際,周圍已經是人聲鼎沸,他來到了過去的片段,準確來說是集眾生意念、願念匯聚而成的景象。
也就是供奉時的願景。
廟宇裡的男女老少都身著特色的苗服,不過這些苗服和先前葉恆所見到的有所不同,應該屬於比較古老的一支,而且到現在幾乎不復存在,或者同化了。
隨著他們的走動間,脖子還有腳上的銀飾叮噹作響,在空氣中劃過閃亮的弧度。
葉恆注意到其中女性居多,且她們每個人的身上都紋著相同的圖騰,是條蟲子形狀,和先前蠱神手掌上的那條一模一樣。
蠱在湘西地區俗稱“草鬼”,相傳它只寄附於女子身上,那些所謂有蠱的婦女,被稱為“草鬼婆”。
這些人跪倒在地,嘴裡不停唸唸有詞,看來是蠱神的虔誠信徒。
大概也正是如此,就算蠱神廟經過歷史歲月變遷,長眠在土壤裡,那些香火也沒有完全消散,終於撐到了再度出世的那天。
一道飄渺的聲音從遠方響起,有些低沉厚重,似乎是古苗語,葉恆並不懂其中的意思,周圍升起濃重的白霧,細細索索的聲音不絕於耳。
對於這動靜,葉恆並不陌生,自他踏入魚躍山就已經聽過很多次了,那是蟲類爬行獨有的聲音。
只不過這一次,更加聲勢浩大,連地面似乎都有些顫動起來,可想而知究竟來了多少蟲子。
很快這些參拜的人影很快變得模糊起來,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歷史的長河裡。
取而代之的是無數蟲子從四面八方而來,匯聚成一望無際的黑色海洋,其中有許多常見的毒蟲,更多的則是叫不出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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