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市場人聲鼎沸，煙火氣十足。
地攤連著地攤，從街頭延伸到巷尾，琳琅滿目的古玩玉器、字畫瓷器、雜項銅器擺滿了地，真假難辨。
一踏入這片區域，無數嘈雜的心聲便如潮水般湧入尚海的腦海。
【我上週才從景德鎮出窯，做舊師傅的手藝真不錯，看這土沁，多逼真！】
【兄弟，別摸了，我就是塊玻璃，再摸我可要碎了啊……】
尚海面色如常，早已習慣了這種資訊轟炸。
他的大腦如同一臺超級計算機，自動過濾掉99%的無用資訊。
安安和洛依跟在他身後，好奇地東張西望。
“小海，這裡的東西感覺都好舊啊，能有寶貝嗎？”安安小聲問道。
“寶貝，往往就藏在垃圾堆裡。”
尚海微微一笑。
他的腳步不快，但每一步都目的明確。
走了大概十幾分鍾，他的腳步在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攤位前停了下來。
攤主是個戴著老花鏡、昏昏欲睡的乾瘦老頭，攤位上擺著些鏽跡斑斑的銅錢、缺口的瓷碗和幾本發黃的舊書，看上去全是些不值錢的破爛。
尚海的目光，卻被一個被隨意丟在角落裡，用來壓著塑膠布的青銅器物吸引了。
那東西約莫三十厘米高，通體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混雜著泥土的銅鏽，造型像是一隻鳥，但鳥身上又盤踞著一條小龍，工藝看上去頗為粗糙，甚至有些滑稽。
在普通人眼裡，這玩意兒頂多算個現代的劣質工藝品。
但在尚海的“耳”中，它卻在低聲咆哮。
【孤寂……千年的孤寂……何時才能與兄長重逢……】
它的聲音，蒼涼、古老，帶著一股源自血脈的尊貴與威嚴，彷彿一位沉睡了太久的君王。
尚海的心臟猛地一縮。
“火種，分析它。”
【……正在掃描目標……結構分析中……成分比對中……】
【分析完畢。】
火種的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波動。
【材質：青銅。年代：西周早期。根據其形制、紋飾及內部銘文殘留資訊判斷，此物為“晉侯鳥尊”的同系列祭祀禮器，應為一對中的另一隻，其歷史價值與藝術價值，與現存於博物館的國寶級文物“晉侯鳥尊”等同！】
【評估市場價值：保守估計，五千萬人民幣以上！且有價無市！】
五千萬！
尚海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他強壓下心中的狂喜，臉上不動聲色，蹲下身子，隨手拿起旁邊一枚鏽蝕的銅錢，裝模作樣地問道：“老闆，這玩意兒怎麼賣？”
那老頭掀了掀眼皮，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五千塊。”
“這個呢？”
尚海指了指那個青銅鳥尊。
老頭笑道：“這個五十萬。周朝的寶貝。”
然而他的心聲卻是：
【哦，那個啊，壓桌腳的，是我從鄉下收破爛收來的，看著好玩就留下了。】
在他看來，這就是個不值錢的鐵疙瘩，能賣兩百都算賺了。
“五十萬太貴了。”
尚海搖了搖頭，開始了他教科書般的表演，“你看這玩意兒，鏽得跟個鐵坨一樣，做工也糙，估計就是哪個村裡的鐵匠自己瞎做的，一百塊，我拿回去忽悠我兄弟。”
“一百？”
老頭頓時不樂意了，“小夥子，這好歹也是銅的啊，光這分量，賣廢銅都不止一百了！”
“老闆，這可不是黃銅，這是青銅，不值錢的。”
尚海一臉“我懂行”的表情。
“八十，不能再多了，不行我就去別家看看。”
說著，他便作勢要起身。
“哎哎哎，別走啊！”
老頭急了，連忙拉住他：“行行行！算我倒黴！八十就八十，拿走拿走！看著就晦氣！”
尚海心中狂笑，臉上卻是一副“我吃虧了”的表情，從口袋裡掏出一百塊錢遞過去。
“不用找了。”
他抱起那個沉甸甸的青銅鳥尊，在老頭“你真是個冤大頭”的眼神中，帶著安安和洛依轉身離去。
直到走出好幾條街，安安才終於忍不住問道：“尚海，咱們是不是又撿著了？”
尚海神秘一笑，掂了掂手裡的“破銅鳥”，只說了四個字。
“是撿著了。”
……
半小時後，晉陽閣內。
龍天行看著面前這個髒兮兮的青銅鳥，又看了看一臉興奮的尚海，表情古怪到了極點。
“老弟，你……你確定沒跟我開玩笑？”
他捏著鼻子，小心翼翼地湊近了些：“你從南宮市場花八十塊淘來的……就這玩意兒？”
“龍董，您先別急。”
尚海笑了笑，從服務員那裡要來一盆清水和一塊軟布，當著龍天行的面，開始小心翼翼地清洗鳥尊表面的汙垢。
隨著泥土和浮鏽被一點點擦去，那古樸而精美的紋飾，那流暢而雄渾的線條，那獨屬於上古青銅器的厚重質感，開始逐漸顯露出來。
龍天行臉上的輕慢，漸漸變成了驚訝，然後是凝重，最後是難以置信的震撼！
他雖然不是專業的鑑定師，但作為資深藏家，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這器型！這紋路！這包漿！
無一不透露著一股濃郁的西周氣息！
“這……這難道是……”
龍天行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他猛地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喂！周老！我不管你在幹什麼，馬上來晉陽閣！我這兒……我這兒可能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東西！”
二十分鐘後，一位頭髮花白、戴著金絲眼鏡的老者，在兩個助理的陪同下，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
這位正是SX省文物鑑定界的泰山北斗，周文海，周老。
“天行，什麼東西讓你這麼大驚小怪的？”
周老一進門就嚷嚷道，可當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個已經清洗乾淨大半的青銅鳥尊上時，整個人瞬間如遭雷擊，僵在了原地。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桌前，戴上白手套，拿起高倍放大鏡，從鳥尊的喙部，一寸一寸地往下看。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神越來越亮，拿著放大鏡的手，甚至開始微微顫抖。
整個包廂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足足過了十分鐘，周老才猛地抬起頭，興奮道：“寶貝！國寶啊！！”
“這是西周晉國的重器！”
“是失落的另一隻晉侯鳥尊！”
“它的發現，足以改寫山西的青銅器史！！”
“小……不，尚先生！”
周老激動地抓住尚海的手，“這件國寶，您……您願意出讓給國家嗎？我們博物館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價格，並且授予您最高榮譽！”
尚海搖了搖頭，微笑道：“周老，您誤會了。這東西，我準備賣給龍董。”
他缺的是錢，是能快速變現的錢，而不是榮譽。
周老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但還是點了點頭。
文物買賣，只要合法，他也無權干涉。
聽到東西是真的，龍天行也樂道：“老弟，大恩不言謝！這東西，我收了！”
“按市場價，這種國寶一旦出現，上拍賣會至少是上千萬起步。”
“但你我兄弟，我也不能讓你吃虧。”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萬！我出五千萬，現在就給你轉賬！這東西，就當是你賣給老哥我了！”
“好。”
尚海乾脆利落地答應。
錢貨兩清，皆大歡喜。
不到五分鐘，尚海的手機便收到了銀行的到賬簡訊。
【您尾號xxxx的賬戶於x月x日收入50，000，000.00元，賬戶當前餘額為84，000，000.00元。】
八千四百萬！
……
第二天上午九點，城南，晉源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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