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不到午時,朱朝溪就帶著自己禁軍及廠衛離開了南京,路上沒有一點耽擱,直往京城而去。
走得匆忙,只因朱朝溪一刻也不願意在南京多待。
路上人馬浩浩蕩蕩,並且打著皇旗,魏忠賢、曹正淳和劉喜圍著朱朝溪身邊團團轉,肖運也只能在後跟著聽命。
而陳然就更不用說了,他在隊伍的中間部位。
不過他也樂得如此,只見他騎著馬,旁邊是一馬車,裡面坐著的是憐星。
“聽說昨天有人劫法場了?”
聽見憐星詢問,陳然就回答道:“一群半吊子少年,武功沒練到家就跑出來裝大俠。”
憐星輕嘆,“他們家長也不知怎麼管教的。”
無論憐星還是陳然,比那些少年俠客大不了幾歲,所以他倆說這話時總有些違和。
“少年人總想成名。不是家長就能管得了的。”陳然語氣平淡,彷彿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只是法場不是他們揚名的擂臺,刀口舔血的勾當,更不是靠著一腔熱血就能玩得轉的。今日他們人頭落地,明日江湖上也不過是多添幾則‘少俠壯志未酬’的談資,唏噓幾日,也就淡了。”
“你這人有時俠義心腸,有時又冷漠無情。”憐星從馬車窗戶伸出頭來,她清麗脫俗的面容在車簾晃動的光影中顯得有些朦朧,那雙洞察世事的眼眸定定地看著陳然,彷彿想要穿透他平靜無波的表象。
陳然握著韁繩的手指微微一頓,目光依舊平視著前方蜿蜒的官道,“俠義二字太重,我可擔不起。我只想活得自在。”
“自在?”
還不等憐星想明白,隊伍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
一騎快馬從隊伍最前端疾馳而來,蹄聲急促,打破了行軍的沉悶節奏。
馬上是一名穿著東廠番子服色的傳令兵,他策馬奔至陳然附近,並未停留,而是繼續向後疾馳,口中高喊:
“陛下有令!前方暫歇!陛下有令!前方暫歇!”
傳令兵的聲音一路向後傳遞。
龐大的隊伍速度明顯慢了下來,最終緩緩停止在空曠的官道旁。
旌旗獵獵,人馬肅立。
陳然剛要把憐星扶下馬車,帶她出來透透氣,一個內侍就騎著馬來到陳然面前通報道:“陳千戶,陛下令你即刻前去見駕。”
陳然聞言微微一愣,就對憐星說道:“等我回來。”
憐星嗯了一聲,就在陳然的攙扶下乖巧的坐回了馬車裡。
接著陳然就騎馬跟隨著內侍越過了隊伍的前端,只見朱朝溪一人騎著馬慢步往前。
“陛下。”
朱朝溪屏退內侍,只留陳然。
“陳卿,你對朕可有怨言?”
陳然騎著馬落後朱朝溪一步,“陛下何出此言?”
“陳卿屢立奇功,朕卻對你毫無賞賜不說,還對你產生了懷疑。”朱朝溪目視遠處的地平線,“南京之事,若無你運籌帷幄,洞察先機,朕恐難善了。南王父子伏誅,逆黨剪除,你當居首功。然則,朕非但未賞,反而……”
朱朝溪的聲音在空曠的官道上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複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