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風裹著杏花的甜香鑽進清寧宮的雕花窗,
女帝斜倚在檀木憑几上,
指尖懸在案頭那捲染了硃砂的軍報上方,遲遲沒有落下。
為了在朱溫攻破潼關前進入長安,送親團幾乎是日夜兼程。
卻沒有想到,勢不可擋的朱溫前鋒大軍居然在潼關外忽然停了下來。
原本以為只是正常的休整,不料接連幾天都沒有什麼動作。
更有甚者,朱溫的五十萬大軍到達潼關後,也是駐足不前。
根據這些資訊,她敏銳地察覺到,汴軍內部一定出現了變故!
但具體發生了什麼,卻不得而知。
她甚至惡意地想過:朱溫突發急病,在行軍途中暴斃而亡。
不過,這個猜測只能算是美好的展望,基本上不太可能夢想成真。
現如今只能期望前線的密探能帶來更準確的訊息,這樣才方便做決策。
不過,儘管不清楚朱溫停止行軍的緣由,但這對她和小皇帝來說是件好事。
前些日子給各地藩鎮發的邀請函,現在陸續都有了回信。
與當初的預判相似,基本上各地藩鎮都對天子大婚表示了祝賀。
但提到進京參加婚宴,卻又是各有各推辭的理由。
只是讓她感到意外的是,晉王李克用竟然親自帶著衛隊來長安了!
預計這兩天就能到。
並且李克用的衛隊全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數量高達兩萬!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河西竟然也傳來訊息,張淮深親率五千歸義軍千里奔襲,馳援長安。
這個數量不多,甚至等張淮深趕到長安的時候,可能戰事都結束了。
但卻向外界發出了一聲強有力的質問:河西節度使都能千里迢迢來勤王,那些自稱“大唐忠臣”的人呢?
這當然並不能改變戰況。
可五萬精兵若是指揮得當,朱溫大軍短時間內就不可能攻破長安。
一旦拖的時間久了,很多藩鎮就會產生別的心思。
尤其是朱溫幾乎是全軍出擊,梁國境內幾乎是沒有留下太強的防備力量。
正常情況下,周圍的藩鎮也不敢輕易動手,都怕朱溫事後清算他們。
可如果朱溫大軍陷入戰爭泥潭,那情況就另當別論了。
不說別人,起碼留守太原的李存勖就會坐不住。
只要有人動了,並且在梁國佔到了便宜,其他藩鎮自然會忍不住。
然而,這些推演都是理想狀態。
她不能保證潼關能守得住五十萬大軍的強攻,硬撐到李克用援軍到來。
也不能確保李克用帶來的兩萬大軍不會臨時反水。
但事已至此,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還有一件事是女帝沒想到的。
現在眼看著朱溫大軍兵臨潼關,小皇帝居然還有心思寵幸後宮!
一天至少要換兩處宮殿!
直到被寵幸的嬪妃懷孕,小皇帝才會停下來,然後再去找其他嬪妃。
女帝非常不能理解這種行為。
而且她也不明白,小皇帝天天這麼搞,身體受得了嗎?
但她選擇了尊重。
甚至她都開始懷疑,當初見面時讓她感到驚詫的那個小皇帝,真的是皇宮裡的這個人嗎?
話雖如此,可見到小皇帝的時候,那種莫名的心悸依然存在。
儘管這幾次見面,小皇帝再也沒有說出過讓她感到害怕的話。
就在女帝思緒紛飛的時候,一位混進後宮的幻音坊弟子走進了殿內。
“女帝。”女弟子手裡捧著一個漆盒,裡面躺著一封泥封未啟的信,
“這是我們的人在潼關收到的一封密信,上面寫著女帝親啟,落款是……朱友珪。”
女帝的瞳孔微微收縮。
朱友珪作為玄冥教的鬼帝,幻音坊與他打過不少交道。
現在兩軍交戰在即,這種時候忽然送來一封密信,莫非其中有詐?
謹慎地開啟了漆盒,女帝發現裡面的信箋墨跡未乾,且用詞極為謙遜。
“知女帝困於鳳闕,友珪願效犬馬之勞。朱溫老賊篡唐自立,
天下藩鎮已生怨懟,
若女帝肯與我裡應外合,我必趁機取其首級。
事成之後,梁王將永奉大岐正朔,歲歲納貢,不敢有違。”
女帝捏起信箋,目光落在“梁王”二字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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