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怔,思緒彷彿被這簡單的兩個字拉扯進了更幽深的虛無。
自己是什麼?一個行走在毀滅邊緣的“自滅者”,命運的軌跡早已指向那深不見底的虛無深淵。
就在不久前,他甚至還在那片徹底的、吞噬一切的虛無中掙扎沉浮,剛剛才勉強抓住了“自我存在”這根脆弱的稻草。
他的樣貌、他的過往,甚至他握刀的“此刻”,都如同刀鋒歸入鞘中的剎那,註定要消散,不留痕跡。
名字?一個證明他存在過的錨點?一個將他短暫釘在這個世界上的標記?
其實,對他而言,這確實是一個太過奢侈、也太過無謂的東西。
存在的痕跡終將湮滅,名字又能留下什麼?不過是徒增一個被遺忘的符號罷了。
一聲幾乎聽不見的輕嘆逸出唇間。
林泉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那隻穩穩託著她虛弱手臂的手掌,下意識地微微收緊了力道,彷彿要透過這真實的觸感,確認眼前這個執拗追問名字的少女並非幻影。
短暫的沉默在兩人之間流淌,只有夜風穿過破敗窗欞的低吟。
片刻之後,一個名字才從他的口中清晰而平靜地吐出,帶著一種奇異的重量感:
“林泉。”他頓了頓,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黑暗,投向更遙遠的虛無,
“雖然……它本身並不重要。”
“但如果你知道我是怎樣的人,記得我做過怎樣的事,記得我揮刀的姿態……”他的聲音低沉清晰,“那麼,在此刻之後,對於你而言,我便是林泉。”
說完,他不再停留,也不再看少女的反應,只是穩穩地扶著她,聲音恢復了一貫的平穩,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走吧,這裡風冷,你太虛弱了,我帶你上樓休息。”
聞言,聖採兒怔住了,只是默默的跟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林泉那番關於名字虛無縹緲卻又帶著奇異重量的話語,沉甸甸地落入她的心湖。
敏感的她總感覺眼前的救命恩人,跟她好似有某種相似一般的經歷一樣,可以共鳴,那是一種被迫的孤獨感,是看透一切卻無能為力之感。
她不禁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在胸口翻湧,有終於得到回應的微酸,有對他話語中深重孤獨的不解與揪心,更有一種……被鄭重託付了什麼的感覺——記住他,記住他的刀。
這簡單的幾個字,比任何華麗的承諾都更讓她心頭震顫。
“嗯....”
最終聖採兒不再多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自己才和他相識,她不知道他的難處,以後或許能幫到他,就如今天救了自己一般!
很快,聖採兒蒼白的臉上因為如願以償而煥發出一抹微弱卻真實的光彩,那是久違的笑意。
她沒有再追問什麼,只是將這個名字在心底小心翼翼地、一遍遍地默唸著,彷彿要將它鐫刻進靈魂深處:
“林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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