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說的,沒那麼嚴重。”賀旭剛哈哈一笑,用手摸了摸後腦勺,“崔靜,你是不瞭解張揚。我和他相處四年,我太瞭解他了。這些年,不管在學校,還是在簡風傢俱,他總愛出風頭。他是很有能力,這一點我承認,但是他總不能光想著自己出風頭,而忽略別人的感受啊。別人哪怕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而且你知道他還有一個最讓我討厭的地方是什麼嗎?”
賀旭剛有意停下來,看了一眼崔靜好奇的眼神,繼續說道:“他搶了風頭,還總是一副假惺惺的樣子,說不是自己的功勞。這就弄的讓別人更沒辦法說是自己的功勞。他講的什麼狗屁仁義道德,底線原則。在我看來,那都是他心裡不服氣,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可以對別人大放厥詞講仁義,顯得自己有多清高,但他對我呢,為什麼對我不講仁義。他看著我來了簡風傢俱當副總,不想著幫助我,我再三挽留他,他也不答應。什麼是仁?什麼是義?他這麼選擇,對我好嗎?對我講兄弟情義嗎?難道這就是他所謂的仁義?”
崔靜不再想多說什麼,只覺得說再多也沒什麼用。她也沒必要對他們之間的事情評頭論足,只顧好自己的事就完全足夠。只是她在心裡暗暗想著,張揚好像也沒有賀旭剛說得那麼糟糕。
賀旭剛一股腦把剛才在飯桌上沒說出來的話全都說了出來。他的情緒得到了發洩,心情瞬間好了許多。他衝著崔靜笑了笑,他和崔靜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他很相信崔靜。在她面前他可以不管不顧地什麼都可以說,從來不怕會出什麼事。
他說完了,轉頭看見崔靜望著窗外發呆,微微笑了笑,也不再說話。
計程車先到了崔靜住的小區,崔靜從車上下去的時候,富有深意地看了賀旭剛一眼:“賀旭剛,雖然現在是一個越來越功利的社會,是一個充滿了爾虞我詐和弱肉強食的社會。每一個人都是精緻利己主義者,但我們要保持人間清醒。在深圳,我們為了生存,不一定非要利字當頭,把仁義道義放在一邊。現在的社會需要覺醒,仁義道義的覺醒,就是現代文明的覺醒。”
賀旭剛恍恍惚惚地盯著崔靜的背影遠去,恍然間覺得自己好像就是那個他一直不承認的跳樑小醜。此時,在他的心裡充滿了罪惡感。在利益面前,他好像著了魔。他好像早就沒有了大是大非的概念,只會權衡自己的得失。即使他總認為自己是一個無辜的人,但在罪惡面前他選擇了沉默,甚至盲從,他已經站在了惡人這一邊。每一個為了利益盲從的人,都是罪惡的幫兇。
雪崩時,每一片雪花都認為自己是無辜的。其實每一片雪花都是有責任的,只是它們太虛偽,不敢承認這個眾所周知的事實。歷史是沒有罪的,總有一天會清算所有人的所作所為。所謂邪不壓正是對的,正義會遲到,但絕對不會缺席也是對的。
賀旭剛心裡想著,其實他早就知道了簡風傢俱要被收購的訊息。他本來想提早告訴張揚,但他又覺得張揚目前除了簡風傢俱,哪也去不了,索性沒打算讓他知道,以免節外生枝,出現意外。更何況他不想讓張揚早早知道簡風傢俱真正被收購的原因,如果讓他知道了,以張揚的脾氣,肯定會告訴姚嵐。這件事要是被姚嵐知道了,指不定姚嵐會發瘋做些什麼事情出來。萬一影響了周福祥的計劃,那他這半年付出了這麼多,都要付之東流,望洋興嘆了。直到今天晚上,當他看到張揚的表現,讓他更加堅定,他這麼做一定是對的。
正當賀旭剛精神恍惚的時候,開計程車的司機突然問他:“你好,老闆!你女朋友剛才下車的時候,給你說的話好有正義感吆!你們是做什麼工作的?”
賀旭剛將眼神從窗外收回來,盯著計程車前面的後視鏡微笑著說:“你好,師傅!我們是做企業文化培訓的。”
“哦……難怪呢!”計程車司機每天接觸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他們整天與車內狹小的空間為伴,工作簡單枯燥,喜歡跟人聊天,“我覺得你女朋友說的挺對的。現在這社會,好人難做,壞人當道。但話又說回來,沒有壞人,哪有好人。如果咱們這社會好人多了,那壞人肯定就少了。那風清氣正、朗朗乾坤的和諧社會才會有希望。”
“嗨……師傅,你說的太對了!”賀旭剛一臉驚愕地望著坐在駕駛室,手握方向盤的計程車師傅,“真沒想到師傅您竟然有這麼高的覺悟,真的讓我感到十分慚愧!”
計程車司機哈哈一笑:“很多人的思考能力,到了榮華富貴這個層面就再也上不去了。大多數人忙碌一生,無非就是為了成為兩種人。一種是有錢的人,另一種是有權的人。如果不為這兩種人,那一定是看破紅塵的和尚。人離不開社會,社會離不開人,好人一生平安嘛!”
二人正說著,計程車已經到了賀旭剛暫時租住的小區。
這裡的小區夜景如畫,流光溢彩,天上的星月與燈光呈現出一副燦爛的畫卷。小區門口的花壇裡,各種花卉競相綻放,散發出淡淡的香氣。高樓上的萬家燈火彷彿落入凡間的星辰,將小區點綴得如夢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