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頭也不抬地說。
樹影微動,裴瑾舟從暗處現身。
他比前幾日更加憔悴,眼底佈滿血絲,卻依然保持著挺拔的姿態。
“林大夫。”
他恭敬行禮,語氣裡罕見的帶上了一絲忐忑。
他可沒忘記自己在侯府地牢給過沈憐難堪。
風水輪流轉,指不定今日要被逐客的就是他。
沈憐見他當真出來,眼風冷冷掃過他蒼白的唇色。
“敢作敢當就好,堂堂淮陰侯,倒學會做樑上君子了?”
裴瑾舟喉結滾動。
“我……只是……”
沈憐突然摔了藥篩,一把揪住他衣領。
“只是什麼?偷偷守著我家昭月?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幾天在做什麼?每晚守在屋頂,白天躲在樹叢,連月兒曬個衣裳都要盯著看!”
裴瑾舟不躲不閃,任由他拽著。
“林大夫要打要殺都行,只求……讓我繼續守著。”
沈憐眯起眼睛。
“憑什麼?”
裴瑾舟聲音發顫。
“我,我不求她原諒,只求能護她周全。您放心,我絕不會出現在她面前……”
沈憐突然鬆手,意味深長地打量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侯爺。
他故意踢翻身旁的水桶,清水頓時浸溼了裴燼舟的衣襬和靴子。
“擦乾淨。”
裴燼舟二話不說,單膝跪地用袖子擦拭地面。
接下來的日子,沈憐變著法子刁難他。
故意說藥方記錯,他連夜翻山採來替代的草藥。
讓他去挑最重的活計,他一聲不吭做到日落西山。
第七天夜裡,沈憐在院中石桌上擺了兩盞酒。
“坐。”他示意暗處的影子。
裴瑾舟遲疑地走出來,卻不敢坐實,只虛搭著石凳邊緣。
“你誤會了一件事。”
沈憐突然道。
“我不是她情郎。”
裴瑾舟猛地抬頭,眼中閃過驚愕。
“我本家姓沈,”沈憐慢悠悠地倒酒,“月兒的每一聲哥哥都是真的。”
酒盞“噹啷”落地。
裴瑾舟臉色煞白,顯然是想起了自己在地牢裡說過的混賬話。
難怪的當時的沈昭月說他齷齪!
“所以那時她求我放的……”
沈憐冷笑。
“是她唯一的親人。現在知道她為什麼恨你了?”
裴瑾舟突然起身,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額頭抵著青石板。
“我,萬死難贖……”
沈憐踹他一腳。
“起來,要跪去我妹妹跟前跪。”
見裴瑾舟仍不動,沈憐忽然俯身揪起他衣領。
“聽著,我同意你守著,不是原諒你,是要你親眼看著——我妹妹現在過得很好,沒有你,她活得比誰都精彩。”
裴瑾舟紅了眼眶,卻露出這些天第一個真心的笑。
“是,她很好。”
沈憐甩開他。
“滾吧,別讓我發現你越界。”
從此裴瑾舟成了醫館的影子。
他會在深夜修好破損的籬笆,在雨天提前鋪好防滑的草墊。
有次沈昭月去山裡採藥遇到暴雨,回來後發現晾曬的藥材都已被收到乾燥處,還細心地分門別類放好。
直到某天,一隊黑衣人包圍了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