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閻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白狐仙毛茸茸的耳尖。
她正吸著鼻子用他的衣角擦眼淚,原本雪緞似的狐尾蔫巴巴垂在地上,倒真像被搶了糖人的小狐狸。
李道士敲著痠痛的膝蓋直咂嘴:“小閻啊,陰司那老東西給的傷藥忒辣嗓子,回頭你得幫我討兩壇桂花釀——哎哎哎,小狐仙你揪我道袍做什麼?”
“疼。”白狐仙吸了吸鼻子,指腹戳了戳自己腰側的爪痕,血珠還凝在雪白的皮肉上。
林閻這才注意到她素色裙裾上的暗紅痕跡,眉峰猛地一皺,從懷裡摸出個青瓷瓶。
瓶塞剛拔開,清冽的藥香便漫出來,他屈指彈了點藥粉在掌心,輕輕按在她傷口上。
“這是清靈膏,鎮北堂的老修醫給的。”他聲音放得軟了些,“忍著點,有點涼。”
白狐仙的尾巴尖突然捲住他手腕,涼絲絲的觸感透過粗布袖口鑽進來。
她仰起臉時,眼尾還沾著淚,卻彎起嘴角笑:“阿閻的手比藥還暖。”
李道士在旁邊“噗”地笑出聲,被林閻瞪了一眼才收聲。
他拍了拍道袍上的塵土,從懷裡摸出半塊烤紅薯——也不知是從哪個攤兒順的——拋給白狐仙:“先填填肚子,咱們得去尋那神秘老頭。我瞧著他不像凡人,指不定知道些陰司都沒記的舊賬。”
林閻摸了摸腰間發燙的斬鬼刀,殘頁在袖中又輕輕動了動。
他想起老者消失前說的“萬年前的因果”,想起守淵獸鱗甲上刻著的古篆,喉結動了動:“走。”
老者住在城南破廟的偏殿裡。
他們到時,殿內點著三盞青燈,老者正用枯枝在地上畫符,見他們進來也不抬頭:“小友倒是急性子。”
“前輩可知守淵獸為何突然暴走?”林閻直入主題,“那青灰色的手,還有殘頁上的血字……”
老者的枯枝頓住,地上的符紋突然滲出黑氣。
他抬頭時,林閻這才看清他眼底泛著幽藍,像深潭裡的磷火:“守淵獸本是鎮陰脈的靈畜,如今暴走,只能是陰脈要醒了。”他指節叩了叩地面,“那源頭不在城裡,在三百里外的青崖鎮。不過具體情形……”他搖了搖頭,“老夫也只知個大概。”
白狐仙啃著紅薯湊過來:“陰脈醒了會怎樣?”
“萬年前山海戰役,神魔血浸九淵,陰脈裡埋著的,是被封印的邪祟。”老者的聲音突然低啞,“它們若醒了……”他沒說完,只指了指林閻腰間的殘頁,“你這生死簿殘頁,該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青崖鎮比林閻想象中更破。
石板路坑坑窪窪,牆根堆著發黑的菜葉,幾個光腳的孩童蹲在路邊玩石子,見他們揹著法器走來,立刻縮成一團往門裡躲。
客棧在鎮尾,木門上的“福來居”匾額掉了半邊,門軸吱呀作響。
趙掌櫃正蹲在門檻上抽旱菸,見他們進來,煙桿“啪嗒”掉在地上。
他搓著圍裙站起來,山羊鬍直顫:“幾位……是來做法事的?”
“住店。”林閻把行李往櫃上一放,“有上房麼?”
趙掌櫃的目光掃過他腰間的斬鬼刀,又掃過白狐仙耳尖的絨毛,喉結動了動:“有有有!後院西廂房,帶火炕的!”他邊說邊擦櫃檯,眼睛卻往門口瞟,“就是……幾位要是辦什麼驅邪的事,能不能別在鎮裡動手?上回有個道士在街心畫符,招得井裡冒黑水……”
林閻摸出塊碎銀推過去。
趙掌櫃的手剛碰到銀子,又像被燙著似的縮回來,左右張望一番才攥緊,壓低聲音:“最近鎮裡邪性得很。村頭王二家的牛,半夜被啃得只剩骨頭;張嬸子去河邊洗衣,說看見水裡有手抓她腳踝;昨兒後半夜,東頭老李家的娃哭醒,說看見窗臺上坐個穿黑衣服的……”他嚥了口唾沫,“我家那口子前兒去亂葬崗拾柴火,回來就高燒說胡話,非說看見棺材裡伸出手……”
白狐仙的尾巴在身後繃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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