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虛影完全凝實,她抬手按在黑山老母手背上,輕聲說:\"阿閻,別怕。\"那白光像滾燙的熔漿,黑山老母的手瞬間冒起青煙,她驚退兩步,灰霧般的瞳孔裡閃過驚恐:\"不可能...你的神魂早該散了!\"
\"娘?\"林閻聲音發顫。
母親的身影雖淡,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她的手撫過他的臉,像小時候哄他睡覺那樣:\"當年他們說,用我的骨鎮因果,能換你一世平安。
可我的阿閻,怎麼會需要這種'平安'?\"她轉頭看向黑山老母,\"你想復活的那些人,當年跪在我面前求神骨時,也是這麼說的'為了大道,為了後世'。\"
山洞突然劇烈震動。
黑色晶體上的裂痕瘋了似的蔓延,王書生的典籍\"啪\"地合上,他臉色煞白:\"核心要崩了!
混沌潮汐要捲土重來——\"
\"林閻!\"赤焰道人抓住他的肩膀,\"用破混沌符!
現在還來得及!\"
林閻看著母親逐漸透明的身影,又看向掌心的符紙。
母親對他笑:\"去做該做的事,我陪了你這麼久,夠了。\"她的手按在白骨上,玉牌突然飛起,融入黑色晶體。
\"不——!\"黑山老母尖叫著撲過來。
林閻咬著牙將符紙拍在晶體上,硃砂紅光與母親的白光、黑山老母的灰霧糾纏在一起。
他聽見赤焰道人在喊什麼,王書生在唸咒,沈青的笑聲被轟鳴淹沒。
最後映入眼簾的,是母親的笑臉,和晶體深處突然亮起的、比月光更溫柔的光。
當一切歸於平靜時,林閻跪在地上,懷裡的白骨只剩一片溫熱。
赤焰道人捂著流血的左肩,王書生癱坐在地翻著典籍,陳老的青銅燈臺裂了道縫,卻還亮著。
沈青不知何時不見了,只留下巖壁上一道淡綠的血痕。
黑色晶體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普通的青石板,上面刻著一行小字:\"以母骨鎮因果,換人間煙火長。\"
林閻摸了摸青石板,抬頭看向洞外。
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水順著洞頂滴落,在石板上濺起小水花。
他想起小時候,母親在灶前煮麵,雨水打在土牆上,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該走了。\"赤焰道人遞來一方帕子,\"陰司的人還在等你。\"
林閻站起身,將白骨小心包好。
王書生收拾典籍時,一張泛黃的紙頁飄出來,上面是母親的字跡:\"阿閻親啟:若見此信,莫悲。
娘在忘川河底,守著因果線等你。\"
洞外的雨越下越大。
林閻抱著白骨走到洞口,突然頓住腳步。
他回頭看向青石板,總覺得剛才那陣白光裡,有個系藍布圍裙的身影,朝他揮了揮手。
\"走。\"他說,\"回家。\"
雨幕中,遠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林閻腳步一頓——那聲音,像是某種封印破碎的輕響。
他低頭看向懷裡的白骨,又抬頭望向陰雲密佈的天空。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