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裡,一切都已明瞭。
“執燈人”是林閻。
“雙影”是他與棺中殘魂。
那麼,“親”……
林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口小小的黑檀木棺上。
他剛剛才在“匣中界”裡,對著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許下承諾:“拿著,別燒,等我回來。”
他回來了。帶著“不認命”的火種回來了。
可《殯門遺訓》卻用最殘酷的血字告訴他,他回來的使命,不是拯救,而是……弒殺。
弒殺那個在絕望中向他求救的、另一個自己。
“不……這不可能!”林閻的胸口像是被巨石壓住,呼吸變得無比困難。
他為了救“他”而闖入險境,為了“他”的囑託而帶回希望,到頭來,卻要親手將“他”徹底抹殺?
這算什麼?
一個精心設計的、無比荒謬的騙局嗎?
“遺訓從不出錯。”吳老杵的聲音帶著哭腔,他癱坐在地,老淚縱橫,“這是殯門祖師爺用命換來的警示!‘焚願火’汙染了‘藏命棺’,那殘魂早已不是單純的‘未來之我’,它成了‘焚願傀儡’的根!你救它,就是等於在澆灌它,讓它更快地成熟。一旦它徹底成形,它就會反過來吞噬你,將你變成新的傀儡!所以,必須在它成形之前,由你這個‘執燈人’親手……了結這份‘血親’之孽!”
吳老杵的話,如同一把把淬毒的刀子,將林閻剛剛建立起來的信念割得支離破碎。
他想起“匣中界”裡,那個“自己”跪在火堆前的麻木與絕望,想起他遞過黃紙時,
那是偽裝嗎?是引誘他進入陷阱的誘餌嗎?
不……林閻不信。那份不甘,那份求生的渴望,做不了假。
可《殯門遺訓》的血字,又像烙鐵一樣,深深烙在他的腦海裡。
就在他心神劇震、巫血翻騰的瞬間,異變陡生。
角落裡那口被黑檀釘鎮住的小棺,竟開始輕微地……震顫起來。
“嗡……嗡……”
細微而持續的嗡鳴聲從棺內傳出,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裡面甦醒。
秦九棺釘入棺沿、刻有“止”字的那枚黑檀釘,其上原本緩慢滲出的黑血,此刻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竟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倒流回釘身之內!
“不好!”秦九棺臉色大變,厲聲喝道,“遺訓的出現,驚動了它!它感應到了你的殺意……或者說,是感應到了‘弒親’的宿命!”
趙半瘸嚇得連連後退,一屁股撞在牆上,驚恐地指著小棺:“那半張焦臉……那半張焦臉上的新肉……在動!它在笑!”
眾人的心,齊齊沉入了谷底。
棺材的震顫愈發劇烈,連帶著整個地窖的地面都彷彿在微微發抖。
那枚“止”字釘上的黑血已經完全消失,釘身開始泛起不祥的紅光,似乎隨時都會被棺中那股恐怖的力量崩飛。
危機,一觸即發。
而林閻,這位剛剛被冠以“執燈人”之名的救世主,此刻卻手握著那張代表“希望”的空白黃紙,直面著一個必將由他親手完成的、最為殘酷的宿命。
救,還是殺?
承諾,還是天命?
他的每一個念頭,似乎都在加劇著棺中之物的異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