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仁忽然坐直了身子,臉上的嬉笑斂去了大半,眼神裡多了幾分鄭重,倒真像個在做重大報告的幹部。
“蘇晨,我想跟你聯手,再幹一筆大的。這可是海產下架前,咱們最後的撈金機會了。”他說著,從褲兜裡掏出一封摺疊的方方正正的信,展開以後又交給了蘇晨,還說道:“你看,這是曹州浩寫給我的,絕對是好事。”
信紙是那種帶著細格的稿紙,上面的藍色鋼筆字寫得遒勁有力,筆畫間透著股書卷氣,但從這些娟秀的鋼筆字,就能襯托曹州浩當代多九公的名號,博學又謙遜。
蘇晨捏著信紙的邊角,一字一句地讀起來,讀到一半突然“呀”的叫出聲,眼睛瞪得溜圓,驚訝道:“我的媽啊!他都知道咱們這兒的市價了?海蜇都二十塊一斤了,梭子蟹二十五?這可比你之前談的那個江蘇酒店的收購價高多了!你打算再跑一趟浙江拉貨?”
秦淮仁慢悠悠地搖了搖手指,像是一個有學問的古代人。
“非也非也。我打算開闢新路子,讓他們海運過來。”
秦淮仁又故意頓了頓,還順便清了一下嗓子,看著蘇晨疑惑的眼神,繼續說道,“平安鎮有的是漁船,只要給錢,漁民們捕撈季結束了也樂意接著幹。你猜猜我的新打算?”
“別賣關子了!”
蘇晨把信紙往秦淮仁的胸口上狠狠一拍,說道:“曹州浩說的價格靠譜嗎?還有,你怎麼驅動那些漁民?他們又不是你飼料廠的工人,不給夠錢能聽你的?”她嘴上滿是懷疑,眼裡卻閃著期待的光,因為,她知道秦淮仁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價格絕對靠譜。”
秦淮仁拍著胸脯保證,開始了自己的演講。
“曹州浩的腦子比我好使多了,他辦事我放心。你想啊,現在浙江的海產捕撈季過了,漁民們沒活幹,不就等於失業了?但他們有船啊,船隻除了捕撈作業以外,還可以當海上交通工具對吧!我讓曹州浩找個靠譜的船老大,用他的漁船把海產運到咱們省城的港口,我出錢,他運貨,這不兩全其美嗎?不然他們在家閒著也是閒著,我這也算是做好事了。”
蘇晨這才恍然大悟,拍了下手,連連稱讚:“哎呀,還是你聰明!我服了。”
她拿起信紙又看了一遍,眉頭又皺了起來,帶著疑問對秦淮仁又展開了新的十萬個為什麼模式。
“不過這價格也太離譜了吧?前幾天省城的海蜇批發價才十八,怎麼一下子漲了兩塊?梭子蟹也漲了三塊,這也太奇怪了。”
秦淮仁朝她眨了眨眼,反問:“呂泰在獲鹿賣海產發家,你不覺得那裡的價格比省城還低幾毛,更奇怪嗎?”
蘇晨把信紙疊好,點點頭,說道:“是啊,當時就覺得納悶。”
“我早就預感,捕撈季結束後會有個空檔期。”
秦淮仁的語氣裡帶著點得意,指著信說道:“曹州浩這封信,正好印證了我的想法。當時我看到信,激動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說真的,蘇晨,你就沒從信裡看出點別的門道?”他像個考了滿分的孩子,等著對方誇自己。
蘇晨搖搖頭,臉上寫滿了困惑,說道:“真看不出來,你就別逗我了,趕緊說吧,我可沒你那麼多彎彎繞。”
“這可是生意人的眼光。”
秦淮仁清了清嗓子,開始娓娓道來。
“根據往年的經驗,那些倒賣海產的商戶都覺得,海蜇十七八塊就是頂價了,梭子蟹也就二十上下。之前我就是在等這個價,所以把所有存貨都賣給了那個江蘇老闆,人家給的價還比市場價高一點呢。我叫你那時候也趕緊出手,沒說錯吧?”
“沒錯沒錯,那筆錢我可賺得不少。可你還沒說,為什麼捕撈季過了,價格反倒漲了?這才是我弄不明白的地方。”
“物以稀為貴唄!”
秦淮仁說著,打了個哈欠,起身往屋裡走。不一會兒,他拿著兩瓶純淨水出來,遞給蘇晨一瓶,自己擰開一瓶“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
水珠順著他的下巴往下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記。
陽光透過槐樹葉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蘇晨看著他嘴角那抹志在必得的笑,忽然覺得,這個愛“擺爛”的男人,心裡早就盤算好了一盤大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