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半個時辰後，姬無妄終於動了，他緩緩站起身，雙手揹負在身後，目光望著南方。
彷佛目光穿越萬里，望到了雲夢州戰場。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隨著姬無妄緩緩念出第一句，夏妙書就立刻呆愣住。
若是尋常人聽來，或許會覺得這句好像與戰爭沒什麼關係，但夏妙書這個級別的才女，自然能懂其中意境。
她似乎看到沙地上用彎刀刻的墓誌銘，此刻正在杯壁葡萄藤浮雕裡滲出暗紅。
參軍娘子突然以袖掩面，她繡著連理枝的絹帕吸飽葡萄酒，浸出妖異的胭脂色，像極了昨夜陣亡將士名冊上暈開的硃砂圈。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隨著姬無妄念出後半段，夏妙書渾身一顫，完全沒有想到，姬無妄都沒上過戰場，居然能如此深刻描寫出戰爭的殘酷。
她感受到了豪邁中的悲涼，看到了表面的歡笑掩蓋內心的恐懼。
更從最後一句“古來征戰幾人回”感受到了馬革裹屍的血腥戰場。
桃枝的震撼也絲毫不比夏妙書少，公子僅是看了下話本，喝點酒，便作出這等佳作來？
公子是真才實學，實錘了！
夏妙書望著姬無妄，半晌沒說出話來，還沉浸在七言絕句的震撼當中。
他甚至都沒上過戰場啊！
她親眼看著他只看了半個時辰戰爭話本。
這是何等妖孽的才華？？？
自己被譽為帝京第一才女，但與他相比，依舊是有很大的差距。
見夏妙書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姬無妄笑道：“這首詩，想不出名來，請夏小姐賜教。”
夏妙書聞言美眸一亮，“不如就叫《將軍府與夏妙書論伐》如何？”
夏妙書自然明白這是姬無妄在給她機會命名。
畢竟這首詩很可能是足以流傳千古的佳作，若是以她的名字命名，自然受益極大！
夏妙書這種地位顯赫的貴族女子，她什麼都不缺，最在意的便是名聲。
沾詩的光出名的典型代表，最著名的就是汪倫。
李白的一句“不及汪倫送我情”，直接把一個本該埋沒在歷史塵埃裡的名字流傳千古。
夏妙書何等聰慧，甚至都不需要思考，立刻就把詩名念出。
姬無妄也深知貴族們都愛名聲，因此他的詩全部以人命名。
這種順手人情，甚至都不需要花費一兩銀子，但效果可能比送了百萬兩銀子還好，何樂而不為？
到目前為止，已經寫下三首。
分別是：《皇族詩會贈長公主》《天香樓初見凝脂》《將軍府與夏妙書論伐》。
姬無妄微微頷首，“就如夏小姐所言，你既然都給詩題名，那應當便是認可了，需要履行賭約。”
夏妙書自然明白，自己給詩題名那一刻便已經輸了，這是耍賴都賴不了的。
夏妙書面色再次紅潤，抬眼看了看桃枝。
“奴婢先退至遠處。”
桃枝自然懂夏妙書害羞，有旁人在她下不了嘴。
姬無妄也沒催促，只是雙飛揹負在身後，靜靜等待著，顯得很有耐心，並未催促。
夏妙書緩步上前，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緩慢。
她鬢邊的珍珠步搖便跟著簌簌地顫，茜紗裙裾掃過青磚上雕的並蒂蓮紋。
想起自己自幼熟讀的《女誡》，此刻卻覺腰間環佩比戍卒催徵的銅鈴更聒噪。
蟬翼紗廣袖拂過鎏金熏籠，帶起沉水香霧如煙似幔，模糊了繡鞋尖上顫巍巍的花紋。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