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長老指尖凝著溫潤如月華的水系真元,小心翼翼地引導著藥力,一遍遍沖刷、修補著蘇璃體內那幾乎碎裂成齏粉的經脈。
每一次真元流轉,都伴隨著蘇璃無意識的、細微至極的顫抖,彷彿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經脈寸斷,能重塑到如此地步,已是奇蹟。”水月長老的聲音帶著疲憊,更有一絲驚異。
她從未見過如此堅韌的生命力,在如此毀滅性的打擊下,竟能硬生生吊住一口氣,甚至開始緩慢的自我修復。
那融入蘇璃四肢百骸的幼兔獸純淨精元,如同最柔韌的絲線,在破碎的經絡間艱難地穿行、彌合。
然而,當水月長老的神念再次謹慎地探向蘇璃的眉心時,一股無形的、冰冷宏大的威壓驟然刺來,讓她指尖一顫,真元險些潰散。
“還是不行。”她收回手,望向站在池邊的玉衡長老和清虛掌教,無奈搖頭,“那烙印……如同活物。任何試圖深入探查或治療神魂的舉動,都會引來強烈的排斥和反噬。它像一道鎖,更是一道……標記。”
玉衡長老面色凝重如水,手中那面符文流轉的古樸銅鏡始終懸在蘇璃頭頂,鏡光柔和卻堅定地籠罩著她眉心那道焦痕。
鏡面上符文明滅不定,映照出焦痕深處那令人心悸的、扭曲變幻的虛空景象,彷彿連線著一個冰冷無情的意志源頭。
“天道注視,如芒在背。”玉衡長老的聲音低沉,“此乃天地不容之兆。掌教師兄,此女留在宗內,遲早會引來滔天大禍!那日蝕心針偷襲,便是明證!暗處宵小已聞風而動!”
“玉衡師弟。”清虛真人目光沉靜,落在蘇璃毫無血色的臉上,又彷彿穿透她,看到了隔壁靜室中那個同樣生死未卜的身影,“辰兒之傷,因她而起,亦為她而受。若此刻棄之,道心何存?天劍脊樑何在?”
他緩緩道,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之力,“禍福相依,天道莫測。此女能引來天罰而不死,或另有因果。烙印之事,待她醒轉,老夫親自問詢定奪。在此之前,全力救治,嚴密守護。”
玉衡長老嘴唇翕動,終是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不再言語,只是催動銅鏡的符文之力,竭力隔絕著那令人不安的“注視”。
冰冷,粘稠的黑暗無邊無際。
蘇璃的意識如同沉在萬丈寒潭之底,每一次掙扎,都換來更沉重的窒息感和撕裂靈魂的劇痛。無數破碎的畫面在黑暗中翻騰、撞擊,發出無聲的尖嘯。
血色畫面在她腦中一遍遍重複,壓得她喘不過氣。
那冰冷、宏大、毫無感情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最終的審判,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巨錘,狠狠砸在蘇璃混亂的意識核心!
“不要,不要!”
一聲聲淒厲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吶喊在蘇璃的識海虛空炸開!
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意念,而是帶著無比清晰的痛苦與絕望!
藥池中,蘇璃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劇烈地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