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稱自己是在數日前才查到蛛絲馬跡,可當他派人去抓捕時,為時已晚,狡猾的建文早已逃脫,所有的線索,也就此中斷。
朱瞻基越聽,眉頭皺得越厲害。
這一切,都太過巧合,太過順理成章。
“為了向你四叔贖罪,也為了給你,給朝廷一個交代!”
寧王朱權的眼中,驟然閃過一絲決絕與令人心悸的狠辣,他猛地一拍手。
“來人!”
一名穿著管事服飾的下人,雙手顫抖著,捧著一個沉重的紫檀木盒,邁著小碎步,快步走入廳中。
木盒被輕輕地放在朱瞻基面前的案几上,發出一聲輕響。
“這是何意,叔公?”
朱瞻基的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愈發濃烈。
“你開啟看看,便知我朱權的決心!”寧王的聲音,冰冷而堅定。
朱瞻基深吸一口氣,他知道,這盒子裡,裝著的,絕不是什麼禮物。
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搭在冰冷的盒蓋上,緩緩地,將其開啟。
一股濃重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盒子裡面,赫然是一顆人頭!
那顆人頭的雙眼,還圓睜著,瞳孔中凝固著生命最後一刻的,不敢置信與無盡的驚恐。
儘管人頭上的血汙還未完全乾涸,但那張面孔,朱瞻基卻並不陌生。
正是他那位小時候來京城朝見時,還曾抱過他,給他吃過糖的世子堂叔——朱盤烒!
饒是朱瞻基心智遠超同齡,早已為這次北行做好了面對任何殘酷局面的準備,也被眼前這血淋淋的一幕,震驚得心臟猛地一縮,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在瞬間凝固。
虎毒尚不食子!
這位叔公,竟狠辣至此!
寧王朱權看著那顆頭顱,彷彿再也支撐不住那巨大的悲痛,身體猛地一晃,渾身一軟,癱坐在椅子上,老淚縱橫。
他捂著劇烈起伏的胸口,聲音悲痛欲絕,字字泣血。
“是……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無能啊!養出這等勾結前朝餘孽,意圖謀逆的逆子!”
“瞻基……你便將這逆子的頭顱,帶回京城,向你父皇,向你四叔……交差吧……”
話音未落,他雙眼一翻,竟是“氣急攻心”,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王爺!”
旁邊的下人,彷彿早已演練過無數遍,眼疾手快,立刻上前扶住。
那下人一邊熟練地掐著寧王的人中,一邊對著朱瞻基連連告罪,臉上滿是焦急與惶恐。
“太孫殿下恕罪!我家王爺……多年來,為國鎮守邊疆,抵禦外敵,身體本就不好,如今又遭受如此沉重的打擊,怕是……怕是需要立刻靜養,還請殿下海涵……”
說完,便招呼著其他幾個下人,手忙腳亂地將“昏厥”的寧王抬了下去,彷彿生怕朱瞻基再多問一句。
偌大的正廳,瞬間只剩下朱瞻基,和他身後那些面無表情,卻同樣氣息冰冷的修羅衛。
還有案几上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
朱瞻基靜靜地坐著,端起那杯早已涼透的茶,抿了一口。
茶水苦澀,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指尖,冰涼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