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每當他心生怨懟,腦海之中,便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四弟朱高煌那張俊逸絕倫,卻又冰冷淡漠的臉龐,以及......他那神鬼莫測,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仙家手段。
天生的帝王苗子。
那張至高無上的寶座,本就是冰冷的。
想要坐穩它,便需得......比那寶座,更加的冰冷。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朱高熾,確實......不如老四。
他不由得苦笑一聲,笑得有些淒涼。
或許......換作是他,他也會選擇,讓老四,來當這個皇帝。
只是......他終究還是有些不甘,也許是他賤,明知不可為而去做。
做了這麼多年太子,說對那皇位,沒有一絲一毫的念想,那也是......自欺欺人。
然,古往今來,又有多少太子,是能安安穩穩,活到登基之日?
比皇宮更危險的,是東宮!
比皇帝更難當的,是太子!
正當他心中百感交集之際。
一名暗衛,再次悄然現身,單膝跪地,沉聲道:“啟稟殿下,雞鳴寺,廣孝禪師,遣人傳來口信,邀您......過寺一敘。”
太子朱高熾聞言,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
姚廣孝?
那個老和尚,請自己過去做甚?
他可不記得,自己與這位被父皇倚重,素有“黑衣宰相”之稱的妖僧,有何深厚的交情。
說實話,對於此人,他心中,向來是存有幾分忌憚。
這是一個......無風,也要掀起三尺浪的人物。
其心思之深沉,手段之詭秘,讓人......完全看不透。
如今,四弟剛剛歸京,朝局正值微妙之時。
他姚廣孝,卻突然邀自己過寺,其背後,究竟是何用意?是單純的敘舊?還是......另有所圖?
他思忖良久,終是決定,前去赴約。
無論那老狐狸,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他去親眼看一看,便知分曉。
他對著暗處,沉聲吩咐:“備車,另外,將本宮將赴雞鳴寺之事,即刻......上報於父皇與明王殿下。”
他頓一頓,又補充道:“算了,我四弟那邊......便不必送了,此等小事,無需去叨擾他清修,免得......倒讓他,瞧不起我這個做兄長的。”
他心中清楚,他那位四弟,最是厭惡旁人以俗事相擾。
他此舉,與其說是怕被瞧不起,倒不如說,也是怕......惹他厭煩。
......
朱棣看著手中,那由東宮僕人,剛剛呈上來的,關於太子朱高熾動向的密報,嘴角,不由得,輕輕揚起一個莫測的弧度。
老大此舉,倒還算......有幾分分寸。
然,一想到他此番前去,所要會見之人,他眼中那絲淺淡的笑意,便又迅速斂去,轉為一片......深邃與凝重。
姚廣孝。
他這個......相識於微末,相助與靖難,相知於朝堂的......老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