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廟偏殿之內,氣氛壓抑得彷彿凝固的黑鐵,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冰冷的金磚地面,倒映著朱高熾那張,因極度委屈和恐懼而扭曲的肥胖臉龐。
他抱著朱棣那隻穿著龍靴的大腿,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涕淚橫流,三百斤的身軀抖得像個巨大的篩子。
“爹!爹啊!您要信我啊!!”
他這位剛剛還在萬國來朝大典上,身披【社稷龍甲】,威風八面,享受萬民敬仰的【鎮國龍君】,此刻卻像個受了天大冤屈的孩子,毫無半點神明形象可言。
那份發自肺腑的委屈,那份源自靈魂深處的驚恐,真實得讓人動容,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當然,除了他那正處在暴怒邊緣的老爹,和他那兩個,正津津有味看著這出“家庭倫理大戲”的親弟弟和好侄兒。
漢王朱高煦,雙手抱胸,高大魁梧的身軀斜靠在一根巨大的蟠龍金柱之上,嘴角掛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冰冷的幸災樂禍。
他用一種“我就知道是你這濃眉大眼的傢伙乾的”的眼神,冷冷地俯視著自己那個,正抱著老爹大腿,瘋狂辯解的親大哥。
哼,現在知道怕了?
早幹嘛去了?
他心中冷笑,嘴上卻如同最鋒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向著朱高熾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狠狠扎去,他要在這把火上,再澆上一桶滾燙的熱油!
“大哥,事到如今,你就別演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充滿了陰陽怪氣的嘲諷,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鋼針。
“這太廟裡懸掛的列祖列宗畫像,就是鐵證如山!難不成,還能有假?”
他伸手指著牆上那幅,屬於“仁宗昭皇帝”的畫像,故意提高了音量。
“你說,你究竟是用了什麼見不得光的陰詭手段,把你那神仙般的四弟給弄沒了,自己心安理得地爬上了那張,本不屬於你的龍椅?”
“是不是,趁著四弟閉關修行,參悟無上大道的關鍵時刻,你勾結了朝中那些,早就看他不順眼的腐儒文官,動用了什麼卑劣的手段,把他給……”
漢王朱高煦越說,腦洞越大,思路越是清奇。
他甚至已經腦補出了一場,由他大哥朱高熾主導,聯合了滿朝文武,甚至可能勾結了外敵,趁著四弟虛弱之際,發動的一場,驚天動地的宮廷政變大戲!
“你…你你…你血口噴人!”
朱高熾被他這番,充滿了惡意揣測的誅心之言,氣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險些當場昏厥過去。
他那肥胖的身軀劇烈起伏,指著朱高煦,因為極度的悲憤,聲音都變得尖銳起來!
“老二!朱高煦!你少在這裡含血噴人!往我身上潑髒水!”
他猛地從地上掙扎起來,指天為誓,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卻又無比的決絕!
“我,朱高熾,在此對天發誓!若是我有半分對四弟不軌之心,便讓我,天打五雷轟,神魂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他這誓言,發得不可謂不毒,不可謂不狠。
對於他們這種已經踏上仙途,與國運相連的“神明”而言,這等誓言,絕非戲言,而是會,真正在冥冥之中,引動因果法則的!
可即便如此,龍椅之上的朱棣,和一旁的朱高煦,卻依舊是一副“我不信,你接著編”的表情。
因為,證據,就血淋淋地擺在眼前。
事實,勝於雄辯!
而站在一旁的朱瞻基,則看看自己那快要哭暈過去的爹,又看看自己那正在瘋狂拱火的二叔,再看看那龍椅之上,臉色鐵青,眼中彷彿有火山即將噴發的皇爺爺。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很明智地,選擇了閉嘴。
這種級別的“神仙打架”,已經不是他這個小輩,能夠插得上話的。
他只能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心中,卻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原來,在那個沒有四叔的世界裡,我們家,竟然會發生,如此慘烈的內鬥嗎?
至於,那個自始至終,都如同最卑微的塵埃一般,跪在地上的崇禎皇帝。
他,已經徹底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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